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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露重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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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变了脸色，道：“哪三座城？”

“定州，洛州，保阳。”那禁卫一脸是汗，面色惶恐。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了，定州，洛州，保阳三城是西北临陈国人口最大，粮食最富庶的城市，一时三城告破，基本整个防陈防线全部会粮草枯竭，防线崩溃，而敌军，则可以挥军直下，直捣京都。所有每个人脸色都染上了层惊色，纷纷看向皇帝。

皇帝脸色是最不好看的，做这殷国帝国权位最高的人，他当然知道三城失守对于大殷意味着什么，于是他沉凝了一下，对指掌兵权的独孤阳与四个儿子道：“你们全都留下来，其他人立即离宫。”

许贵妃等宫眷立即行礼应是。

皇帝接着点了各大将军校尉，最后着重点了两个人——水衡都尉沈季恩和栾国使臣风炎无垢。

姬梵随着退去的人潮往后走，临走前，她向独孤寐那个方向去看了一眼，只见他站在人群之中，隐隐被人潮湮灭的样子，他的面容如云雾烟雨中默默清冷的墨梅，孤高而飘渺，长长的睫毛低垂，如一道天然的屏障，看不清里面的波澜，当姬梵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却仿佛有所察觉般立刻向她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仿佛带着某种讯息传递——

姬梵心跳如擂鼓，心中百般复杂交融，刚刚，她真的是凶险万分，而且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那张千字寿文，她根本没有见过，甚至也不是她安排。

是的，她早觉察出了那盆江山万代牡丹的不妥，也从一开始便知了许贵妃的不善予，且不说前世种种，便是之前萧秋华也好心点过她，所以在察觉“江山万代”牡丹有些诡异时，也提前吩咐了碧玺带十一回头去暗中察看，后来她迷路回来后碧玺也跟她说了已经处理好了，将那盆中偷偷藏足以置姬梵死地的咒毒之符取出来，以防万一还放一几株喻意长寿的名贵草药，却绝不是如今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朱红色锦袋里的千字寿文。

千字寿文，究竟是谁换的？甚至连之前包装咒毒符纸的锦袋，也被他们原封不动的换了回来，在那施下恶计之人以为要得逞时，却是惊愕发现里面同样的符纸却换了文字，偷龙转凤，以生转死，这样的行事风格，极像了某人，而且……她刚刚在袖间用手指划在他的腕间，告诉他了……

独孤寐，是他吗？

他真的帮了她？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独孤寐是因为怕自己连累他吗？

独孤寐望过来的目光像一阵淡淡的风，缓缓伸向姬梵，姬梵愣愣地看着他的眼，抽不回目光，仿佛深深地陷了进去，接着独孤寐缓缓一笑，像是在众人面前无声地安慰她一般，姬梵却仿佛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她立刻像被针刺了一下地收回目光，低头往前走去。

这宫里，真是人人都心思诡谲，复杂难明。姬梵感觉自己像被所有巨大物体挤压的一块烂泥，完全不由自主，任人揉捏，快喘不过气来了。

跟着一群太监宫女走出了正宫大门，姬梵站在金辇云母牛车前沉默着，碧玺也与十一在她的身后四目相对，无声地交流着，正在这里，前方里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萧秋华，姬梵一见她，立刻回过神，深深地朝她行了大礼，萧秋华一把拉起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轻声道：“不用如此客气，九……阿梵……”

不知为何，听了从萧秋华口中说出的“阿梵”两个字，姬梵就有一种眼睛湿润的感觉，她急忙忍住，微微颤抖地说：“谢谢之前姐姐的帮忙。”不管是提前让她防备，还是后面帮她说话，拉得独孤宇都不得不帮腔，这切切实实是很大的恩情，不说姬家萧家因为种种，早已不是当初关系亲密的五姓两家，更别说她们两人分别嫁给殷国皇室唯四的成年皇子，从关系到地位甚至以姬梵身后的实力，她都没有任何理由与必要去帮助姬梵，可萧秋华偏偏，却是那样没有顾忌地帮了。

姬梵甚至怕独孤宇回去后会因此责怪萧秋华。

萧秋华用一种不同寻常的眼神看着姬梵，这个眼神让姬梵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萧秋华的眼神像是在追忆故人，果然，听得萧秋华近似叹息地道：“我平生，只从心底最是佩服一个人，那便是姬霜，如今，我什么也不能再为她做，甚至是与她春宴酌谈，秋月悲雨也不行了，物是人非尽嗟叹，现在也只能尽一点点力，护一下她妹妹的周全。”

姬梵一听肩膀一抖，低下头来，不敢抬头看萧秋华。

萧秋华搂住肩膀微微颤抖着拼命压抑自己的姬梵，轻声说：“别哭，阿梵，你做为姬家女儿，嫁入这宫里，要坚强，要勇敢，知道吗？”萧秋华的手指紧紧抓住姬梵的手，她这只手特别的有力，让姬梵感到惊讶，接着萧秋华的手指慢慢地伸进她的袖子里……

姬梵躯体一颤，听得萧秋华在她耳边说：“我们嫁入这皇宫，必是经历无数种种，可身为五姓嫡女，这是我们必须为家族承担的责任及义务，哪怕再难，我们也要做到最好，因为我们是五姓……”接下来萧秋华所说的话，姬梵什么也听不清了，她只感受到萧秋华伸进自己的袖子里在她赤裸的手臂上，用冰冷的指尖轻轻写了四个字——出宫装病。

这一刻，姬梵脑子空白一片，她甚至感到手臂间一片发麻，几乎以为方才自己只是在臆想，可看着一副温柔雍容叮嘱自己的萧秋华，那眼底抑制不住的担忧与恐惧，便知，这一切都真的。

她在萧秋华如黑夜般深冷的眸子下，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知道她的暗示了，萧秋华明显松了口气地样子。姬梵忍不住用力地回抱住萧秋华，感觉她身上与姬霜姐姐相似让人产生安全感的气息，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萧姐姐……”

两人抱了很久，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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