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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庭森脚下不停,不自在地道:&ldo;我知道。&rdo;
他像个初为人父的奶爸,往小推车里放了一堆零食,放进去的每一样都要看配料表,挑挑选选,等一排货架走下去,小车里竟然堆了个半满。陈猎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检查雪饼的配料表,想说我不吃雪饼,话到嘴边猛地反应过来,陈庭森这是想真真正正把他当儿子,重新捡起一个合格父亲该做的事。
陈猎雪闭上嘴,陈庭森认真挑选零食的样子真的很温柔,只是他看着不由地心生黯然。
人可真奇怪啊,明明告诫了自己一万遍&ldo;放下&rdo;,也确实不想再折磨陈庭森和自己了,为什么就不能说放就放呢。如果大脑有一个开关,能&ldo;咔&rdo;地一下把&ldo;爱慕&rdo;的情感切换为&ldo;亲情&rdo;,该多好。
他想着,转身去了隔壁的生活用品区。没一会儿,陈庭森皱着眉毛找过来,见他正抱着两卷卫生纸比较,眉头稍微舒展开,斥他:&ldo;你乱跑什么。&rdo;
陈猎雪把挑好的卫生纸和洗衣液往那一堆零食上放,垂着眼皮轻声笑:&ldo;爸爸,我不是小孩子,吃不了这些。&rdo;他又回身拿起一瓶洗洁精,嘀咕,&ldo;家里肯定也没有洗洁精了。&rdo;
导购员从旁经过,奇怪地看着这父子俩。
等再从菜场扫购一圈,小推车直接堆出了一个尖儿,陈猎雪一样样拿到收银台上结账,在他们身后也排了一对父子,儿子七八岁的模样,晃着他爸爸的手愤愤叫嚷:&ldo;爸爸!你看看别人的爸爸!&rdo;
陈猎雪笑笑,拿过结了账的雪饼递过去:&ldo;给你吧。&rdo;
小男孩立马羞赧起来,哼哼唧唧地抬头看着大人,做爸爸的连忙摆手推却,抬手把儿子的小脑瓜揽进怀里,低声训他:&ldo;丢不丢人?大哥哥都笑话你了,你没爸爸咋的?&rdo;
回到家,果然同陈猎雪想的一样,一个厨房干干净净,别说洗洁精,连块抹布也没有。他简单地清理了冰箱,把买回来的瓜果蔬菜一一放进去摆好,陈庭森拎过来另一个袋子,里面是罐头糖果等零食,让他也塞进去。
陈猎雪拆了袋巧克力,自己吃一颗,又拿出一块给陈庭森。
&ldo;吃糖么爸爸?&rdo;
陈庭森正挽着袖子准备下厨做饭,陈猎雪蹲在地上往上看他,他垂着眼睛俯视陈猎雪,伸手推推他的头让他往旁边让:&ldo;不吃。这种甜度高的东西不要吃太多。&rdo;
陈猎雪看着脚边一大袋高甜度的零食,无奈又想笑。
东西码的七七八八,陈庭森把陈猎雪赶出去开始做菜,陈猎雪去开了电视,随便找了个不知所云的节目听着,着手收拾客厅。厨房里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香味渐渐溢开,他从沙发收到餐桌,不由地愣在原地往厨房里看,严格说起来,这算是陈庭森第一次为他下厨房,男人的动作利索好看,切菜颠勺间,好像真的成了一名普通的父亲,烟火气将他包裹,陈猎雪一时竟想不起他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去卫生间洗手时,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摸摸胸口,感受里头平稳的心跳,心间泛起对陈竹雪小小的嫉妒:你如果没走那么早,有陈庭森这样的爸爸,肯定特别幸福。
番茄炒蛋,醋溜土豆丝,鲫鱼汤,红烧排骨。当晚的三菜一汤真正上桌已经晚上八九点了。
在关崇家,吃饭是最热闹的时候,关崇会说大学校园里好玩的小事给陈猎雪听,还会时不时说两句笑话逗江怡开心;蓦地回到家,面对陈庭森&ldo;食不言寝不语&rdo;的习惯,陈猎雪也不觉得沉闷,电视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电影频道,他就着电影的背景音慢条斯理地吃饭,剧情渐入佳境时,他听见陈庭森对他说:&ldo;晚上把你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带你出门。&rdo;
陈猎雪停下筷子:&ldo;出门?&rdo;
陈庭森报出一所知名学府的名字,简单解释:&ldo;他们学校邀请,去做指导。&rdo;
&ldo;怎么指导?&rdo;
&ldo;讲座,座谈会。&rdo;
陈猎雪不知该先赞叹陈庭森的本事大,还是先惊奇这次出行,不确定地问:&ldo;我也能去么?&rdo;
&ldo;嗯。一个星期,自己准备好换洗衣服。&rdo;
刚要再细问几句,陈庭森想起什么,放下碗犹豫道:&ldo;你……房间的床单一直没换,备用的都没洗,晚上……&rdo;
这话题让他们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夜晚。陈猎雪端起碗继续吃饭,打断陈庭森:&ldo;我带去关叔叔家有一套,之前洗好放在箱子里了,换上就能用。&rdo;
电影进入高潮,一片乱糟糟的呼打喊骂。陈庭森盯着陈猎雪头顶的发旋儿,二人重新陷入无言的沉默。
第44章
陈猎雪同之前一样,吃完饭主动洗碗,然后冲了个澡,回房间铺床单,铺完他往床上一躺,瞪着天花板发呆。
陈庭森让他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的,从关崇家拎回的行李箱就现成在那儿,拖起来就能走。客厅里的电影还在放,听着是个不错的结局,他也没心情出去看,满脑子都是刚才陈庭森那句话。
晚上……
晚上怎么样呢?
如果他没打断的话,陈庭森是不是要说晚上去跟他睡?
这种情况要是搁在以前,不消陈庭森多说,陈猎雪自己就会想着招儿往他身边贴。现在算怎么回事呢?他能觉察出陈庭森的意图,那是一种很生疏的亲近,从让他坐以前一直坐的副驾,到买零食,再到那句没头没尾的&ldo;晚上&rdo;,陈庭森真的企图将二人打磨成纯粹的父子关系,他在以笨拙的方式表达父爱,只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像在对待一个幼童,对待一个死在九岁那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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