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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14

没有一种人性的弱点是我所不能原谅的，但有的是出于同情，有的是出于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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鼾声，响屁，饱嗝……这些声响之所以使人觉得愚蠢，是因为它们暴露了人的动物性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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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人混合兽性和神性而成为人。中国人排除兽性和神性而成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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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人带来最大快乐的是人，给人带来最大痛苦的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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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种讲究实际的植物，他忙着给自己浇水、施肥、结果实，但常常忘记了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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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家们说：首先有欲望，然后才有禁忌。但事情还有另一面：首先有禁忌，然后才有触犯禁忌的欲望。犯禁也是人的一种无意识的本能，在儿童身上即可找出大量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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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失去较差的之时，就去创造较好的。进步是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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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难变的。走遍天涯海角，谁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改变的只是场景和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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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由自主地要把自己的困境美化，于是我们有了&ot;怀才不遇&ot;、&ot;红颜薄命&ot;、&ot;大器晚成&ot;、&ot;好事多磨&ot;等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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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个性是一段早已写就的文字，事件则给它打上了重点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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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使人难堪不在于它有欲望，而在于它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疾病和衰老而失去欲望，变成一个奇怪的无用的东西。这时候，再活泼的精神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眼看着肉体衰败下去，自己也终将被它拖向衰败，与它同归于尽。一颗仍然生气勃勃的心灵却注定要为背弃它的肉体殉葬，世上没有比这更使精神感到屈辱的事情了。所谓灵与肉的冲突，唯在此时最触目惊心。

第3节：自然和生命

作者：周国平

自然和生命

1

每年开春，仿佛无意中突然发现土中冒出了稚嫩的青草，树木抽出了小小的绿芽，那时候会有一种多么纯净的喜悦心情。记得小时候，在屋外的泥地里埋几粒黄豆或牵牛花籽，当看到小小的绿芽破土而出时，感觉到的也是这种心情。也许天下生命原是一家，也许我曾经是这么一棵树，一棵草，生命萌芽的欢欣越过漫长的进化系列，又在我的心里复苏了?

唉，人的心，进化的最高产物，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在这小小的绿芽面前，才恢复了片刻的纯净。

2

现在，我们与土地的接触愈来愈少了。砖、水泥、钢铁、塑料和各种新型建筑材料把我们包围了起来。我们把自己关在宿舍或办公室的四壁之内。走在街上，我们同样被房屋、商店、建筑物和水泥路面包围着。我们总是活得那样匆忙，顾不上看看天空和土地。我们总是生活在眼前，忘掉了永恒和无限。我们已经不再懂得土地的痛苦和渴望，不再能欣赏土地的悲壮和美丽。

这熟悉的家，街道，城市，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时候我会突然感到多么陌生，多么不真实。我思念被这一切覆盖着的永恒的土地，思念一切生命的原始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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