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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第1页）

话音尚且萦绕于耳侧，但斯人却已然香消玉殒。

淡淡的魂魄从死去的躯体中浮起，紧接着，便被黑白无常带走了，酆如归不及吐出一个字来。

自己分明未救回她的性命，但她竟是向着自己致谢。

酆如归却是不知，于这新嫁娘而言，他所给予的乃是其一生中除却兄长外不曾感受过的善意，不求回报，不掺杂利益的善意。

酆如归心中哀恸，神色凄然，身体摇晃，幸而被身侧的姜无岐一把搂住了腰身。

&ldo;我……无岐……我……&rdo;他思绪混乱，无法组织言辞，最终只不断地唤着，&ldo;无岐，无岐……&rdo;

姜无岐轻拍着酆如归的肩膀，劝道：&ldo;人死如灯灭，她已去地府了，眼前的肉身不过一具空壳，她若是一生向善，下一世定会幸福圆满，你毋庸为她心伤。&rdo;

&ldo;可是无岐……&rdo;酆如归望住了姜无岐慈悯的眉眼，&ldo;她年岁正好，容貌出众，原该有疼爱她的夫君在侧，娇儿在怀，且她临死之前竟还向我致谢，我并没有为她作甚么。&rdo;

姜无岐亲吻着酆如归的额角：&ldo;你若是过意不去，便查一查是谁人害死了她罢?&rdo;

&ldo;嗯。&rdo;酆如归下定决心道，&ldo;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以慰她在天之灵。&rdo;

那一身是血的大夫却是冷淡地道：&ldo;有甚么可查的，这金剪子十之八九是被她父母插进她心口的。&rdo;

酆如归错愕地道：&ldo;大夫你何出此言?&rdo;

那大夫方要答话，医馆之外，却有数不尽的壮汉围了上来。

其中有几人一身的喜气洋洋，正是送嫁者。

他们不由分说，齐齐涌入，直要上来抢夺新嫁娘的尸身。

酆如归救不得新嫁娘的性命，心生愧疚，此番哪里容得他们成事。

他立于新嫁娘的尸身面前，唤出红绸来，眼前的乃是凡人，不经打，是以，他并未将内息灌入红绸，仅用红绸将人或震开，或掀翻。

姜无岐护于酆如归身畔，伸手令一罐子紫苏飞入掌中，其后，便以已经晒干的紫苏叶往壮汉身上掷去。

他身上的绀橘梗色得罗因外头的晨风而微微拂起，听得壮汉的身体接连坠地的声响，他眉间的慈悯更盛。

壮汉无数回倒地，又无数回冲向新嫁娘的尸身。

许久之后，又来了一人，这人年逾四十，一副管家模样，一众壮汉一见他，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管家行至姜无岐跟前，拿出一纸婚书来，有理有据地道：&ldo;虞家幼女虞聆雪早已是我贺府新妇，三媒六聘一样不缺，你们有何立场占着她的遗体不放?&rdo;

一般而言，倘使新妇身死，夫家唯恐麻烦是断不会来争抢尸身的，并且会向女方父母要回聘礼，这是由于男方娶妻大抵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续血脉，一个死人是决计无法为男方生儿育女的。

除非新郎官深爱着新嫁娘，即便新嫁娘身死，亦要将新嫁娘葬入自家坟冢，冠之为良配或德配某氏，再添上&ldo;泣立&rdo;二字，但深情者寥寥无几，大多亡妻尸骨未寒，便已有了新人。

这世间高位者尽是男子，而女子多数身不由已，犹如玩物，貌美者稀罕些，争相追逐，丑陋者无人问津。

且若是新郎官当真情深似海，如今新郎官身在何处?连心爱之人死去，都不肯露上一面么?

酆如归思及此，扬声问道：&ldo;新嫁娘枉死，你们为何不先查查她的死因，而只顾着要将尸身抢过去?&rdo;

管家心下焦急，无暇与酆如归废话，令其中一壮汉去报官，而后才答道：&ldo;虞聆雪无论生死，皆是我贺府新妇，我贺府自会查明其死因，你们二人管我贺府的家务事作甚么?&rdo;

自己确实不占理，但虞聆雪死得蹊跷，所谓的夫家贺府中人又有些古怪，酆如归着实放心不下。

少时，那锐州知州已被一壮汉请来了。

他扫过红衣女子与一道士，双目定在他们身后的尸身上，掩了掩口鼻，才道：&ldo;这虞聆雪乃是贺府新妇，如今身死，理该由贺府带回安葬，尔等勿要闹事。&rdo;

酆如归与这新嫁娘无亲无故，确是并无能将其尸身留下的正当理由，不得不妥协道：&ldo;知州大人，这虞姑娘死得凄惨，望大人你能还她一个公道。&rdo;

锐州知州颔首道：&ldo;这是自然。&rdo;

酆如归得到了锐州知州的承诺，侧过身去，眼睁睁地瞧着壮汉将新嫁娘的尸身抬了出去。

新嫁娘的双手垂下，心口的残血便顺着双手十指坠落而下，&ldo;滴答滴答……&rdo;着，于地面上晕出一个个的放射状圆晕。

那把金剪子尚躺于一旁的桌案上，极是锋利，在浓稠的猩红的包裹之下，仍是透出了一点刺眼的雪亮。

片刻后，有一壮汉折回了医馆来，问那大夫：&ldo;那金剪子在何处?&rdo;

大夫指了指金剪子之所在，那壮汉便向大夫要了些用作包扎伤口的细布，小心翼翼地将金剪子包于其中，才双手捧着离开了。

为何那壮汉对于一把凶金剪子会这般的慎重?好似那不是夺了新嫁娘性命的不详凶器，而是一件至高无上的稀世珍宝。

酆如归满腹疑窦，侧过首去，望着大夫问道：&ldo;大夫，你为何会认为这金剪子十之八九是被新嫁娘的父母插进她心口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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