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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呢,故事还没到感人的地方呢,怎么就掉眼泪呢?”薛向哪里不知道柳莺儿的心思,又怎好说破,伸了个懒腰:“我先吃块巧克力,喝口水,休息会儿,接着给你说。”说罢,从包里抓出剩余的四块巧克力和数颗糖豆,手掌微松,做出满满一把的样子,拣出一块巧克力,剩余的又放了回去。
柳莺儿擦了擦眼睛:“不听了,我困了,想睡会儿,你吃完东西,也别乱动,靠着我休息。”她心中凄婉已极,檀郎心细至此,我又怎生报答。她不想再让薛向浪费唇舌,尽可能减少热量的消耗。
薛向三十多个小时未曾进食,早已饥肠辘辘,舌尖刚接触巧克力,顷刻间,激活了所有的味蕾和胃酸,满口生津,腹鼓如鸣。一块巧克力下肚,饥饿感更加强烈,可他说什么也不敢继续进食,剩余的巧克力和糖豆,都是存亡续绝的救命之物。
听见薛向肚子的响动,柳莺儿自责更甚,她把身子背着薛向,暗自垂泪。一块巧克力吃了足有五分钟,一小块一小块的入口,每一块都咀嚼了数十下,根本不用吞咽,全随着唾液化作糖水流入腹中。吃罢,薛向挨着柳莺儿躺下,幸好是大夏天,这阴凉的山洞并不十分寒冷,地表温度适宜。他伸开了手臂,轻轻扶起柳莺儿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肱二头肌上,轻轻揽住。柳莺儿没有丝毫挣扎,配合着抬起头,侧过身子,面对着他,轻轻靠近他的怀里,再无半分娇羞。这一切的动作,写意自然,似乎两人的亲近天生就该如此。
薛向千里蹈险,和她同生共死,相濡以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此刻,他满心的欢喜,腹中的饥饿似乎也烟消云散,轻轻拦着这人间仙子,身在绝境亦天堂,就是和她一同死在此处,又有何憾?
……….
日升日落,月出月隐,孔洞处的光亮明灭,薛向的心已若死灰。石室内,柳莺儿斜靠在他的怀里很久都没了声音,他头上的石壁上清晰的显露三条刮痕,正是他用来计量天数的刻度。又过去了三天,柳莺儿早在一天前便饿昏了过去。自她吃光饼干后再没进食,只偶尔喝些水,两天前还剩最后一粒糖豆,薛向用尽各种办法,几乎跪在地上哀求,她就是闭着眼睛,抿着嘴唇,不发一语。水壶的水早已饮尽,亏得洞内还有些许积水,二人才未脱水而死。
薛向挣扎着爬到最后一处水洼处,仅有巴掌大小的小坑内,淤积了最后的水滴。他伸出左手小心地让水流到手掌中心,方才弯曲手掌,捧了起来,右手赶紧叠在左手下方,深怕撒漏一滴。他爬到柳莺儿身侧,小心地掰开她早已干枯的嘴唇,把水灌了进去。如是再三,他几乎累得脱力,浑身上下绵软得好似棉花包,晕晕乎乎如在云端。
歇息了一会儿,薛向又挣扎着爬回水坑,把嘴巴埋进坑里,用力的吸允,直至其间滴水皆无。他想抬起手臂,可手臂是那样的沉重,他只得俯下嘴巴,狠狠咬在左手的食指处,鲜血汹涌而出,他奋起余勇,脱下早已破败不堪的衬衣,用尽全身力写下了一个“救”字。他挣扎着起身,噗通,没站稳,摔了下去,泛起阵阵烟尘。他不敢再试着站起来,浪费气力,爬到强光电筒处,取下缠绕在灯头处的一股细铜丝,一寸寸将其捋直,穿在衬衣的破洞处。他一点一点的向洞口爬去,每一步都那么艰难,只觉得在身受酷刑,浑身刺骨的疼痛,似乎被人拿了刀在剔骨剜肉一般,腹中早已筋挛得没有了任何知觉,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不,不能睡,他咬破了嘴唇,汩汩鲜血流进嘴巴,剧痛让神志清明了些许,借着这最后的能量,费尽千辛万苦,他终于把这最后获救的希望送出了洞外。…,
薛向就这么倚着墙壁微微喘息,他依恋地望着柳莺儿美好的身影,俯下身子,一寸寸向她爬去,终于,他再没有了力气,脑子里发出的指令,身体已无法执行,再动一下手指,已是奢望。这咫尺之隔已成天涯。他眨巴着眼睛,这已是唯一能活动的器官,贪恋的看着她,慢慢地,慢慢地,视线模糊了,接着,坠入了黑暗。
…………
薛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胖子在象棋室里大杀四方,忽而又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十七八的英俊青年抱着一个可爱的娃娃,站在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四合院里,院子里一群人在嬉闹,自己正要走近,和他们一起开心。门口突然出现一道清丽的身影,是那么的优雅迷人,冲自己微笑。好熟悉,她是谁?正待发问,女孩嫣然一笑,转身逃了……
“别,别走…..”
“大哥,你醒啦!”
“三哥,三哥…..”
一片熟悉的呼喊中,薛向醒了过来。入眼的是一间雪白的病房,洁白的天花板吊着一个硕大的白炽灯泡,淡淡的苏打水味传来,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眼眸转动,一张张亲切的脸庞,小晚,小适,麻雷子,小康,老猪,众人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心。小晚的眼睛红肿如桃,小家伙的脸上脏兮兮,哭成了大花猫。
薛向冲众人笑了笑,刚想出声说话,结果,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康桐赶紧上前帮他扶坐起来,拿了两个厚厚的棉枕,垫在他的背后。
“小意呢?他手术怎么样?”薛向离开时小意正在做手术,这会儿,不见小意在身边,不免有些担心。
“在儿童区的病房,手书很成功,已经拆线了。大哥,他不知道你的事儿,骗他说你去执行任务了,还没回来。”小晚把床头桌上的水递给他,接着道:“大哥,你昏迷了三天,可吓坏我们了,我们以为…以为….”说着说着,小晚嘤嘤地哭了起来。这些日子可把她吓坏了,累坏了。
薛向赶忙伸出手,替她擦泪,抚了抚她的脑袋:“别哭了,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嘛,哎呦,好饿,小晚,给大哥弄些吃的,这些日子尽打葡萄糖了。”小晚果然止住了眼泪,出去给他弄吃的去了。
薛向故作轻松,接着道:“老猪,麻雷子,小康,今儿个几号,是谁把我从洞里扒了出来,这行动够慢得呀。”
“三哥,今儿个八月五号,你可真够尽职尽责的啊,给你挂个参谋,你就玩儿命的干,知道地震就在当天发生,还敢往里冲,就为执行个军令,也忒不值当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三哥,这次你这脸是露大了,万家生佛啊。”朱世军抢过话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通埋怨兼佩服。
八月五号!我昏迷的当天就被救了出来,运气也忒好了,命不该绝啊,咦,执行军令?薛向听得云山雾罩,出口问道:“执行什么军令?老猪,你怎么知道的?”
不待朱世军回答,雷小天笑道:“三哥,这还保密啊,这会儿谁不知道啊,你成大英雄了,给,自己看看。”说罢,递过一踏报纸。
薛向打开一看,眼睛就愣住了,连翻几张报纸,铺天盖地的都是秦唐大地震的报道。犹有一篇最是醒目,标题是《星夜驰援传军令,舍生忘死呈英豪——记我英勇国防军传奇英雄薛向同志》,全文煽情至极,把他描述成了黄x继光,邱x云之类的英雄楷模,说成是身负j委密令,由于秦唐和京城的电话线路突然中断(中断的原因是遭敌对势力破坏,反正秦唐当局无人敢不认),十万火急下,他星夜驰援,历经千辛万苦方把情报送到,救得秦唐百万百姓,结果自己在救助一位护士时,身陷险境,目前仍昏迷不醒。行文最后说他是我军英勇战士,是党的好儿女,动情之处,估计笔者只恨他没壮烈牺牲。…,
薛向看得只咂舌,接着又翻了一页,标题同样吓人《7.8级大地震被我国精准预测,国际世界齐齐失声》。全篇文章重点报道,我国预测地震之水平已远超国际,英法美俄等世界强国都将派遣专家学者前来学习、求教,标志着我国的科技水平有了巨大的提高,获得质的飞跃……薛向还在其中看到负责接待专家马x融的名字,想来马铁锤终于为自己老头子平冤昭雪了。
薛向再往下翻,松了口气,自己的一场辛苦没有白忙。整个大地震,人员死亡只有八百多人,受伤一千多人,比历史上二十多万人死亡,十几万人重伤已好得太多太多。
“小宝贝,半天也不理大哥,干嘛呢,来,让大哥好好看我的小花猫。”薛向弯下腰,一把把正盯着他,一语不发的小适拎上了床,小家伙扭摆了几下身子,没有挣开。
薛向拉过床头的毛巾,替她擦了把脸,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瘦下去不少,他心疼极了:“来吃个苹果,我们的小宝贝都瘦了,得补补。”不知道都有谁来探视过,他弯下腰准备从床头桌上拣个苹果,方才发现地上沿着墙壁摆满了各式的水果和花篮。薛向挑了个最大的,取过刀,去了皮,削下一块,递到她嘴边,小家伙一扭头,理也不理,来了个非暴力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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