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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心想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ldo;是真的。&rdo;栾秋以为他不信,&ldo;我和师姐如今加起来,只怕也没有师父的一半。&rdo;
&ldo;杀了你师父的苦炼门恶徒……&rdo;李舒跟上了他的思路,也顾不得自己说&ldo;苦炼门恶徒&rdo;是越来越顺口了,&ldo;武功造诣在你师父之上?&rdo;
这太奇怪了。连李舒也不由得困惑。
苦炼门这个人杀曲天阳,是为了破坏诛邪盟。可他武艺这般高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诛杀江湖上至少排名前五的高手,他为什么之后销声匿迹几十年?就连李舒也从未听过苦炼门里有这样厉害的人存在。
&ldo;说不定两败俱伤,那人早在逃回苦炼门的路上就已经死去了。&rdo;
&ldo;苦炼门失去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居然能忍气吞声蛰伏十六年,现在才到大瑀来?&rdo;栾秋反问,&ldo;而且英则来大瑀,不是为了找浩意山庄复仇,他是为明夜堂而来的。&rdo;
那是自然,他根本不知道浩意山庄和苦炼门的往事,更没听过这样神秘又厉害的人物。李舒在心中回答。
谁杀了曲天阳?
他也开始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
&ldo;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苦炼门人下的手?&rdo;李舒忽然问,&ldo;就因为那是苦炼门的武器?&rdo;
栾秋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墙上的痕迹。
&ldo;只要拿到苦炼门的武器,谁都能下手,没任何难度。&rdo;李舒说,&ldo;当时诛邪盟建立,江湖上难道就没有眼红的人?浩意山庄声势浩大,平日里做事总会树敌,说不定有人浑水摸鱼。又比如……你师父死了,收益最大的,似乎是曲青君。&rdo;
栾秋伸手去触摸刻痕。
墙上的痕迹都是曲青君留下的。
栾秋被栾家人送到浩意山庄时正是夜晚,小孩子睡得很沉,抱他来的人只是父亲的心腹随从,把他交给曲天阳便离开了。
他在陌生的地方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曲青君。
二十年前的曲青君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年轻女侠,许多人到浩意山庄拜访,就只为了见她一面。她不喜欢应付这些人,常常东躲西藏,一消失就是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发现山庄里多了个连说话都不太利索的小弟子。
那时候山庄里还有许多人,曲天阳难以分心照顾栾秋,是曲青君一直带着他,教他学浩意山庄的心法&ldo;神光诀&rdo;。
诸多弟子里,学&ldo;神光诀&rdo;最快的是栾秋,其次便是谢长春和于笙。曲青君对他十分严厉,但温柔的时候,会让栾秋想起娘亲。
&ldo;大师父,二师父,我从小就这样叫。&rdo;回忆当时刻下这些舞剑小人的瞬间,栾秋说,&ldo;我学浩海剑,第一招一天就学会了,第二招&lso;层浪&rso;却怎么都学不会,剑招太过复杂。她便抓着我的手,在墙上刻下变招关键。&rdo;
曲天阳和曲青君都重视他,但他最亲近的是曲青君。谢长春得以认曲青君为母亲,这事情让栾秋嫉妒了很久很久,还为此偷偷抹过眼泪。
&ldo;谁都会走,但我没想过她也会走,而且走的时候和师娘反目争执,几乎掏空了浩意山庄所有的人。&rdo;栾秋说,&ldo;师父创立诛邪盟,她一直没说过任何反对的话。有事情要帮忙也尽心尽力,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rdo;
&ldo;她和你师父武学造诣、名气都差不多,她也想建功立业。&rdo;李舒说着,也学栾秋去摸那些刻印,&ldo;你当时只是个小孩子,你能知道什么?说不定兄妹之间早已反目,只是在外人面前装作和睦。你们这些弟子没资格知道罢了。&rdo;
&ldo;……也许吧。&rdo;栾秋低声答,&ldo;你的怀疑,我也曾有过。&rdo;
李舒拼了命地找话题,想把栾秋拉出这困囿许多年的泥淖。他还得跟栾秋道别,讲一些&ldo;挚友来找我了&rdo;之类能让栾秋立刻放弃挽留的说辞。
回头想说话时,栾秋也正好低头看他。那是李舒从来没见过的神情,重锤一样,击得他头晕。
&ldo;为什么是我?&rdo;栾秋问。
李舒苦思一夜,已经想好了一个最合适的故事。
《侠义事录》里沈灯写自己去金羌、去赤燕游历,总能遇上行事怪异的漂亮妖女,一个个跟他纠缠不清。李舒每每看到都要破口大骂:&ldo;什么东西!脸皮比白欢喜还厚,好看姑娘怎么可能个个都喜欢你!&rdo;
但等到他自己,编起这种故事才觉得最有意思。
哪怕知道不应该、不能够,也是始终放不下的,谁能拒绝赤诚之心?试探、进退,依依不舍、失之交臂,一瞬心动被拉扯成漫长苦恋。谈不上波澜壮阔,但此间辗转,足够把人煎熬憔悴。
人会忘记甜、忘记苦,但舍不得苦里的一丝蜜。
&ldo;江湖正道,坦荡潇洒,你这样的人我从来没见过。&rdo;李舒按照自己想好的说下去,&ldo;你跟我想象中的江湖侠客一模一样。磊落行事,干净做人,我从小就向往像你一样的人。&rdo;
说完又觉得太生硬了。沈灯这人写书实在不行,那些令人肉麻的话,真正讲起来舌头打结。
按道理,栾秋听了这些话,应该动容地抱住李舒,说什么&ldo;原来如此&rdo;&ldo;你这真心,我只想好好珍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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