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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说毕，他腿一软便跌在地上，面上眼泪鼻涕流成一团，将他胸前的襟布浸湿大片，他一边哭一面喘着气，一口一口，抽抽噎噎，哽了许多次。

吴楠认出这小厮是驿馆的侍从，此时看他这样哭叫，便觉得不安，上前一步，蹲下拉他，替他拍了拍背脊：&ldo;莫慌，何事？且说。&rdo;

小厮哭着喘着，仍然哽了又哽，才将那一整句话挤了出来：&ldo;那个巡抚大人……大人……他……他他他，他死在驿馆里了呀！&rdo;

吴楠倒让他惊得退了一步，又追问一声：&ldo;当真？&rdo;

&ldo;真！当真！&rdo;那小厮应叫道。

恰此时，那十多人捕快总算到了衙门，卡在那里惊疑不定，眼瞅着里边儿怎么也不敢进来，吴楠看了他们一眼，指出一人，吩咐他道：&ldo;你，将此事通知给刘大人。&rdo;那人应声，忙着转头便奔出去了，吴楠又指几人：&ldo;巡街之事，不得有误。&rdo;几人也应下，转头离开了。

吴楠看看眼前这些慌张的捕快小厮，道：&ldo;其余人等，随我去驿馆一趟。&rdo;

&ldo;是。&rdo;众人答应，便是吴楠打头，领众人去了。

我看着那群人的影子在门口消失，这时候，连门也慌得不关了。我摸摸指头上的灰渍，起身跟过去。

吴楠领着人到驿馆前道上，远远瞧见那间破屋子，里头一点声响没有，这时候太阳升得不算高，屋子里照不见太阳，便显得阴暗，门口站着两个侍从，一会儿瞧瞧门里头，一会儿瞧瞧门外边，踮着脚向街道这头望，瞧见吴楠时候，明显一副松口气的样子。

幸而时候还早，商铺未开，道上人流稀疏，零星有几个瞧热闹的人远远朝这边张望，吴楠转头看过去，那几人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容，回身就从道上消失了，吴楠叫人守住驿馆，自己走进门去。

侍从站在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ldo;捕头，大人的房间在进门左数第三间，楼上。&rdo;

吴楠便上楼去，未推开门，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就从门缝里涌了出来，绵绵的，压抑着人的呼气，吴楠刚一进门，便瞧见地上满是血，那些血液有些干涸了，有些没有，黏糊糊地粘在鞋底，脚一踩便是一个印子。

吴楠抬高了脚，专拣那干净的地板踩过去，才勉强进了屋，看见那巡抚果真仰面躺倒在床前的地板上，面色惨白，原先那双微细上挑的眼睛这时突得圆圆涨涨的，他披头散发，表情惊恐，嘴角两边有两条红红的勒痕。胸口是一片暗红色，那是血迹，还未干透的样子，此时有些微微的反光。

吴楠上前查看，摸了摸那伤痕，再扯开胸口那段衣襟细看，那左胸上，以巡抚左乳为中心，直直戳进了三道剑痕，似呈了个不完整的米字，像是一朵张开的花朵，血液流淌纵肆的地方，似乎是花的枝叶了。

那剑伤下手极为干脆，吴楠稍用力按了按，觉得伤口竖直，而且很深，定是刺入胸腔内脏器的。

吴楠站起来，忽的转头在屋内扫视一圈，似乎想起什么，他走到床边，掀开被褥，露出床单，他又将床单掀开，在床板上敲敲摸摸，最后又拿起床头的瓷枕，细细查看之下，发见瓷枕一侧有一条不明显的裂痕，他伸手掰了掰，把那段瓷卸了下来，中空的瓷枕里装着两个黄金做的三脚蟾蜍，玲珑可爱，当然价格不菲。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再推门进去，唤他道：&ldo;大人。&rdo;

吴楠抬头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物事，面容肃穆：&ldo;何事？&rdo;

我向他行了一礼，回道：&ldo;县丞王大人到了。&rdo;

他皱了皱眉，向我走过来，一面问：&ldo;王大人来了？那刘大人呢？&rdo;

我低头，轻声应道：&ldo;刘大人今早被发见死在家中，大人。&rdo;

第15章案件

小小平城死了个巡抚，二品大员，自然引得朝廷为之震动，又自然引得皇帝大怒，着令刑部尚书将此事查清，刑部因此不敢怠慢，急遣了一人。

此人即是京城名捕，号称破案无数，奇眼陈明，这称号来得恰，只因他生来一双鸳鸯瞳，说是鸳鸯瞳倒也算恰当，他那左眼有只黑黝黝的瞳仁，右眼的瞳仁却失了颜色，乍看上去，那右眼仿佛只剩下眼白，只有那瞳孔还是黑的，只点在眼睛中央，瞧你时那眼神便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有什么东西溢出眼白，刺进你眼里，平白添了威慑。然而，奇眼陈明出名并不只因这双异眼，其慧眼如炬，也是当世闻名的，因此才遣了他来。

陈明来时，是案发三天后，因这天气还热，尸体恐怕发臭，所以赶在一天前叫仵作验完了尸，封棺送葬。陈明过来时，恐怕只有验尸单可看。

陈明骑马进来，便瞧见平城一片安和，不像刚死了巡抚在这的样子，不过细看来，反倒是惨淡破败的气象，这可不像巡抚进城那样，县令亲率人迎接，声势浩大。

陈明便顺利骑马到县衙门口，王县丞叫了吴楠等人一同到门口迎接，看他下马时，王县丞险些就哭出了声，热泪盈眶上前拉着陈明的袖子，与他对视一眼，便又被吓退了回来。

吴楠等众人向他低头行礼：&ldo;见过大人。&rdo;

我站在吴楠身后，因此也顺势行了一礼：&ldo;大人。&rdo;

我抬头再看时，见陈明的眼神越过了吴楠，落在了我身上，他脸上浮现笑意，那双眼睛眯了起来，远远唤我道：&ldo;啊，浮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