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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衣裳上他那儿去……定宜反复咀嚼那话,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这时候钱串子啧啧赞叹,&ldo;十二爷那儿有根底,怪道呢!&rdo;
定宜调过头来狠狠瞪着他,要不是他起哄,怎么会把她弄得这么láng狈?她恨他,恨不得一口吃了他,&ldo;这儿听着的人可多,你再说一遍?&rdo;
几个人立马讪讪的,刚脱了险还往跟前凑,拿自己小命涮着玩呢!廖大头算是吃足苦头了,低声一喝,&ldo;夹紧你们的臭嘴吧,还嫌老子麻烦不够大?你们痛快了,我又得遭殃!&rdo;转而道,&ldo;小树啊,兄弟们闹着玩的,没把握分寸,你别见怪。要说你也是,这么不经玩笑,真少见。多大点事啊,惊动十二爷。原本都是七王爷门下人,胳膊折在袖子里嘛,闹得大家伙儿外人跟前现眼,你说你……唉,要是十二爷再问起,你帮着说几句好话吧!毕竟人家是总理钦差,咱们都得听人家的示下。&rdo;
他们依旧不服气着,怪她小题大做,认为再委屈都应该私底下解决。可是把她bi到这份上,哪里有退缩的余地?她要是不挣扎,就该被他们扒光了!她涨红了脸,有苦说不出。吃了大亏,最后还要遭他们埋怨,这是哪条律法上的规定?
廖大头瞧她那模样也知道不该再火上浇油了,长叹一声道:&ldo;得,十二爷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我得上主子跟前领罪去了。你们啊,往后避讳着点儿,有的人大度,玩儿得起,有的人小心眼儿,闹过了头要出事的。&rdo;
院里人目光往来,都觉得沐小树不上道。于是眼刀凌迟她无数下,啐一声&ldo;晦气&rdo;,大步流星散了。
定宜心里冤得慌,站在那里像块木头似的,四肢皆无力,连步子都迈不动。过了好久才缓过来,摸摸领上盘扣,一头被他们扯坏了,她yu哭无泪,天都矮下来了,压得她几yu窒息。
驿丞倒是个好的,他从头至尾看着,只是人微言轻不能上前劝阻。等那些侍卫大爷都走完了才敢过来,絮絮说:&ldo;家伙雷子的忒脑心咧,我看看,移圣都扯烂咧……叫他们扬蹦,自有王爷收拾他们2。那什么……你要不嫌弃,我给你补补?&rdo;
这口丰润话听着有点涩,但勉qiáng能理解,定宜掖了掖眼睛说:&ldo;不了,谢谢您,您借我针线就成,我自己补吧。&rdo;
驿丞说好,转回头拿笸箩去了。
进十二爷的房门时,他正坐在灯下看书,眼梢瞥见她,把书搁了下来。
定宜腋下夹着衣裳,胸前还别了一支针,今天又是人家救了她,这回比以往哪回都叫她感激。她跪下来磕头,&ldo;谢谢十二爷,这一趟一趟的,都是您帮衬我,我不知道怎么谢您才好。我这人命不济,打小就受人欺负,后来有师父师哥护着,倒也太平。现在……出门一时难,我算知道了。所幸有您,您是我的救星,没您我都成什么了。&rdo;
他是笑着说的,但是那笑容僵涩,比哭还难看些。其实心里不好受,哭一哭也未为不可,这么笑着,反而令人难过。弘策转过身,按着膝头道:&ldo;起来,我不光是帮你,也是为整顿军纪。这一路来我都瞧在眼里,正想辙敲山震虎,他们自己撞到刀尖儿上来了。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rdo;
&ldo;回王爷,没有。&rdo;她摇摇晃晃站起来,退到一旁,勉qiáng笑道,&ldo;您瞧我上回还说往后不会让您担心的呢,才几天功夫,又出这样的纰漏。&rdo;
他那回说的,弘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人有走窄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一世顺畅。至于担心,算不上担心,只是习惯成了自然。他遇见点什么,自己就跟按了机簧似的义不容辞,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你救过一个人的xg命,与他有再造之qg,便想看他长久无虞地活下去。
不过这孩子委实不容易,一步一个坎儿,连一处当值的都要戏弄他。弘策搁在桌沿的手肘挪了挪,五指慢慢拢起来,淡声道:&ldo;这事不和你相gān,都因他们而起,你没什么可自责的。我让底下人备了水,今儿你就在我这里洗漱。不过我也得劝你一句,出门在外不及在家方便,万事不要太计较。同僚相处贵在一个和字,兴许开头难,时候长了,融入了就好了。&rdo;
定宜脸上难堪,半是窝囊半是伤心。连他也觉得她矫qg,或者别人看来是有些,里头缘故只有自己清楚,但是和谁去说?都说她小气放不开,姑娘遇见这种事能放得开的,只有勾栏院里的粉头子。
也用不着解释,越解释越难过。不过十二爷人是真好,王爷的屋子借她洗澡,难怪钱串子他们y阳怪气的。他先前让她带上衣裳她就知道,本来想推辞,再琢磨琢磨还是厚着脸皮接受吧。现在不是处境艰难吗,到处是人,躲到哪儿才能收拾自己?一脱就落别人的眼,要是不洗呢,出了一天的汗,身上布条子湿了gān、gān了湿,摊开恐怕要浮盐花儿,实在黏得非常难受。
她躬身应了个是,&ldo;我也知道自己不足,太疙瘩了,给王爷添了麻烦。往后我会好好和他们处的,请王爷放心。那这回我就叨扰您了,叫我光膀子在他们跟前擦洗……我不习惯。&rdo;
弘策一直觉得混迹在市井里的小人物没那么考究,别说他们,就连布库场上的亲贵们,大汗淋漓后宽衣解带,也不会刻意避讳。这小子活得jg细,大概和年纪小有关吧!可要说小,再过一个多月也十八了,还小么?
自打菜市口有了jiāo集,之后便千丝万缕。他一个亲王,担着刑部和都察院的监管之职,太多的事要经手,还能分出jg力来应付他,连自己也觉得稀罕。就算枯燥生活中意外的调剂吧,毕竟连亲兄弟都没想过给他摘桑果儿,他却给送来了,冲着这一点也该多多照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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