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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这张地契正是薛二老爷送来的贾家祭田的，当日大老爷是说不要的，薛二老爷死求活求都要跪下了，大老爷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贾母听出来他话中有话，抬头看他一眼便又去看那地契，果然便看出些端倪来。当时便有些变了脸色，向鸳鸯道：&ldo;咱们家是不是在金陵城郊李家洼有一块祭田，差不多二十顷大小？&rdo;她素知鸳鸯对这些都心里有数，问她准没错儿。

果然，鸳鸯只是略思忖片刻，便点头道：&ldo;没错呢，老太太记性真好，那还是三十年前置下的呢。&rdo;

两人这一问一答间，却都没注意一旁王夫人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了。金彩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她这里，金陵她妹妹那边也来了信，一是告诉她卖祭田的事发了，二也是跟她索要买田的银子。

要银子的事就别提了，王夫人根本没打算理会她，可她私卖祭田的事该怎么办？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到大房的手里，让大老爷抓住了把柄。

自从消息传回来，她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即便是迷糊过去，也会很快被噩梦惊醒，整个人都憔悴不少。为了这个，本就不爱近她身的老爷，更是几日没踩过她的院门了。

原本，她还指望着贾赦拿着这个把柄，私底下跟她提什么要求呢。这她倒是不怕，能有个回旋的机会便比什么都好。可谁知贾赦竟如此没个计较，一回来就捅到老太太那儿去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ldo;说，这是怎么回事？家里的祭田地契，怎么会到了你手里的？&rdo;贾母的脸色也不好看，祭田是一族的根本，轻易是不会动它的。那些祭田的地契都锁在一处，许久没人查看了，谁知竟会少了一张，却被贾赦带了回来。

&ldo;这么说，这果然是咱们家的祭田地契了。&rdo;赦大老爷一拍巴掌，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ldo;我就说我看着它眼熟，果然就是咱们家的，好在是将它带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旁人怎么看咱们家呢。&rdo;边说，他边戏谑地看向王夫人。

贾母见他半天不说重点，不由怒道：&ldo;问你怎么拿到的，说那些闲话做什么。&rdo;不过她也注意到贾赦的眼神，亦顺着他看向王夫人，登时便眼睛一厉，心中有了猜测。

&ldo;老太太这是问我呢？我倒还要问问你们呢！&rdo;大老爷冷下脸色，将手中茶杯往几上一顿，&ldo;自从我原配周氏去了之后，我这一房便再没有管过家，但凡库房、契约、银钱，哪一件也没从我们这里过过手。如今，你们管着荣国府，却连祭田契纸都能丢了，那旁的东西又该如何了？&rdo;

&ldo;这件事，不该是我给你们交代，怕是要老太太跟老二家的给我个交代吧！身为荣国府的袭爵之人，我这一房却不清楚这府上的状况，说到哪儿去都是个笑话。以前的便不说了，往后我却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rdo;

赦大老爷目光环视在场的几个人，道：&ldo;我明日会请礼部刘侍郎过府来做个见证，当着敬大哥哥、珍儿以及京中另六房的长辈们，点查荣国府的公库及账册。特别是那些老皇历的东西，轻易不会清查动用，怕不是都要悄无声息的没了呢。&rdo;

&ldo;不行……&rdo;王夫人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便喊出声来，见众人皆看向她不禁连忙住了嘴。她顿了顿，强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弥补道：&ldo;我，我是说，这事乃是咱们家自己的事，哪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若是大伯不放心，咱们自己查一查便是了。&rdo;

她管家理事这么多年，私底下的小动作实在不少，那公库里面少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若是将礼部侍郎和族长、族老都请来，那她又该如何收场，哪还能保有一分一毫的名声？便是连她元春和宝玉，也要受她的连累了。

&ldo;其实，这祭田的事，我、我是知道的。&rdo;王夫人见贾赦并不松口，咬了咬牙跪倒在贾母面前，承认道：&ldo;老太太，这事是我的错，没有事先禀明老太太，便自己擅做主张，请老太太责罚。&rdo;

贾母方才就猜是王氏作的妖，此时见她认了，脸色更是不善，骂道：&ldo;祭田是一族的公产，只不过是保留在咱们府上罢了，你怎么敢随意动它。说，到底怎么回事？&rdo;

这就是个蠢妇！难道她不知道王氏借着管家之机，往自己房里捞好处？这蠢妇有什么小动作，她自是全都看在眼中，只是从不做声罢了，不过是不甘便宜了那孽种罢了。可是，祭田这么打眼的东西，这蠢妇竟然也敢动，还真没愧对傻大胆儿这词儿。

王夫人羞愧满面地用帕子捂住了脸，一个头磕下去，再起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口中哽咽道：&ldo;老太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近两年，府上的进项大不如前了，可花销却一点不少。再加上，元春还在宫里当差，处处都需要银钱打点。咱们家，已经捉襟见肘了啊。&rdo;

&ldo;老太太信任我，命我管家理事，我不敢让这些琐事烦了老太太，只好自己想办法。是以，为了维持府上的消耗，我不得已跟嫁到金陵薛家的妹妹商量，用这祭田的契纸，先抵上些银子应应急。并且事先说好了，一等手头宽裕了，即可便立刻赎回来。老太太，我错了……&rdo;

说到最后，王夫人已是泣不成声，将一个忍辱负重的管家太太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些话，都是她这几日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不说能不能让贾母相信，至少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光是私卖家族祭田的罪名，贾家便能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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