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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秋关上房门,回头看李舒。
李舒背后全是冷汗,一是病的痛的,二是紧张的。
栾秋一言不发,坐在李舒床边。
山庄许久未接待客人,李舒住进这里后,才把里外打扫干净。桌上摆几本《侠义事录》,真的假的都有。一支早已落光的梨花插在酒瓶子里,生出两三点绿芽。除此之外,并无任何能看出李舒本人趣味、习惯的东西。
栾秋从没仔细看过这里,往常来找李舒,也只是和他在院子里抢酒喝而已,今日一看,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直白:他不会在这里长住。
&ldo;你倒风雅。&rdo;栾秋折断了那根枝子,粉末从他手里落下,&ldo;我今夜去明夜堂,见到了苦炼门门主,英则。&rdo;
为何去明夜堂,怎么遇见的英则,英则扮成什么样子,他和沈灯怎么追赶夹击,栾秋一一说得详细。
&ldo;苦炼门恶徒,见即杀。&rdo;栾秋说,&ldo;这是我给自己立下的誓言。&rdo;
&ldo;好!&rdo;李舒大声说,&ldo;这以后也是我的誓言!只要你吩咐,我一定帮你杀!&rdo;
&ldo;但一想到他可能是我认识的人,我便犹豫了。&rdo;栾秋又说,&ldo;我心想,如果他是我认识的人,就在浩意山庄里,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夜堂知道。&rdo;
李舒实在忍不住冷笑,他已完全明白栾秋为什么突然出手把自己打落沈水,而不是一剑刺死在四郎峰上。
如果他确实是浩意山庄的&ldo;李舒&rdo;,栾秋绝对不会让他的真面目暴露在沈灯面前。他即便死,也必须独自死在栾秋面前,最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浩意山庄收留的&ldo;闲人&rdo;居然是苦炼门门主,这是天大的丑闻。只要公开,随时能令浩意山庄的名声一朝尽丧。
山庄是栾秋的命,也是曲天阳、任蔷和曲洱的命。栾秋这样的人,是宁可亲手杀死英则,也绝对不会让浩意山庄陷入危机的。
英则最好静悄悄地断气,静悄悄地烂在地里。
栾秋静静看他:&ldo;我说的话很好笑?&rdo;
让李舒浑身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强烈了,那是一种新的感受,在它出现的瞬间李舒就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有让他难过的东西在他身体里爬动,令他气窒胸闷,他此时此刻甚至不能看栾秋的眼睛,栾秋的目光会把他从头到尾洗一遍,让心里头那团填满胸口的东西膨胀。
&ldo;病着呢,&rdo;李舒闭眼转头,&ldo;不想跟你说话。&rdo;
话音刚落,栾秋忽然紧抓住李舒右手手腕,把他按在床上。李舒吃了一惊,睁眼便看见栾秋近在咫尺的双目。阴翳令他目光再也不似什么正道人士:&ldo;李舒,你是谁?&rdo;
对视瞬间,李舒心中忽然一片雪亮。
为什么栾秋要说这么多的话?
他不能确定&ldo;英则&rdo;就是眼前的&ldo;李舒&rdo;。
为什么不能确定?
他只听见一句&ldo;好卑鄙&rdo;,回山庄却得知李舒一直病卧,不能起身。他心有怀疑,想探一探李舒的经脉。
那一掌如此结实,谁受了都要受伤、都有震荡,只要一探经脉,立刻便一清二楚。
李舒脑中窜过许多念头,白欢喜说的话,那些只有见到栾秋才会生出的不舒服,杜梨树下栾秋头一回坦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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