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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门,刚行两步,便已察觉到屋内的苏公公也是一并跟了出来,只是着急的上前几步以后,却又放佛怕她生气一般,便只是不紧不慢的一直跟在她步之内。
这又是何必呢……
惠明的心下又是一软,可都已到了这步,却是丁点都退让不得,她努力叫自己狠下了心,可是因着她到底分出了大半的心神去留意身后苏公公的动静,加上腿上的酸涩刺疼,在出院门之时,脚尖却是带到了门槛,险些跌了出去。
&ldo;当心!&rdo;
惠明当然没能真的跌倒,紧紧跟在她身后的苏瑾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ldo;对不住,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怪我都成。&rdo;因为不愿她再这般出去上差,扶稳之后,苏瑾一时间却并未松手,他立在门内,只一副认罪般的态度低了头,话音里几乎带着恳求:&ldo;只求求你,别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rdo;
苏公公,即便是在陛下跟前,说话行事,惯常是不卑不亢,她前后两世,竟是从未见过他这般低下的模样。
如今,却是因着她……
这样的苏公公,只叫惠明再不能坚持这一夜里的严肃冷冰,她默默叹了口气,也忍不住的松了下来:&ldo;苏公公……我只是不愿公公这般为了复仇,便丁点儿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我只是……只是,想与公公一世都长长久久。&rdo;
苏瑾自幼聪颖,三岁启蒙,七岁便已是读书不倦,可他知道那么多首感人至深的情诗念词,千古绝唱,但此刻想来,哪怕将它们全都加在一处,竟也丝毫都比不过此刻惠明一句寻寻常常的长久。
与惠明,长长久久……
只是想一想这个可能,他满心里便都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这滋味酸甜微涩,五味俱全,只叫他的胸膛里软成了一汪水,又在他胸前竖起了一栋坚不可摧的墙。
但他却紧紧攥了手心,借着这痛意叫自己清醒过来,他低了头,认真的看着惠明的面庞,分明是这样严肃教导的口气,可一双桃花目中,却好似有波光荡漾:&ldo;你如今岁数小,不知事,这般轻易的说一辈子,日后要后悔的。&rdo;
惠明皱了眉头:&ldo;我不会!&rdo;
惠明是因着历经两世,早已在十余年的岁月沉淀里看清了自己的选择与心意,可放在苏瑾眼里,却反而更像是小姑娘般的天真稚气,他微微抬了抬嘴角,像是想笑,可又透出了几分苦涩来:&ldo;你如今满腔挚诚,可若此刻若是当真应了你,便是欺你年幼了。&rdo;
可惠明越听,却越觉着苏公公这像是有意推诿胡缠,她微微抬头,重新将话头拉回到了正事上:&ldo;我问的是苏公公你能否保全性命,与我长久,您又说什么年不年幼的话来敷衍我做什么?&rdo;
苏瑾看着她,却是又慢慢的弯了眉眼:&ldo;不是敷衍,这原本就是一桩事。&rdo;说罢,见惠明皱了眉头,明显不满意的模样,又连忙继续道:&ldo;你且等我一阵子,等你多考虑一阵子,也等我这…事了,若那时你还是这般打算,我自然应你。&rdo;
&ldo;一阵子是多久?&rdo;惠明却是丁点儿不给他敷衍的机会。
&ldo;我……说不准,想来,不过超过三年。&rdo;
如今马上就是宣德三十四年,瑞王逼宫,就在三十五年的中元节上,到了那时,便已算是尘埃落定了,惠明回忆过后,便摇了摇头:三年太久,至多两年!&rdo;
苏瑾顿了顿,思量一阵后,倒也应了。
惠明还不十分放心,又仰了头仔细确认道:&ldo;那在这两年里,苏公公都需保全自身,不论为了什么事,都要保全自己性命为上!&rdo;
苏瑾的眼眸透亮,也认认真真的将她的话头重新重复了一遍:&ldo;这两年内,我会保全自身,凡事皆以自己性命为上。&rdo;
也罢了,这等事原本就没有万全之理,有她在身边看着,苏公公,多少还是会为了她顾及一二吧?惠明这般想着,便又开口道:&ldo;公公也不许再想着将我送走了!&rdo;
苏瑾顿了顿,却是格外严谨的说出了另一句来:&ldo;只要你不愿,我决计不会强迫。&rdo;
惠明倒是未曾听出这其中的差别,她满意点头,又低头道:&ldo;那公公,该放开我了吧?&rdo;
苏瑾这才发觉自个还一直紧紧抓着惠明的右臂一般,活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连忙松了手,又道歉道:&ldo;对,对不住,我不是有意。&rdo;
惠明摇摇头:&ldo;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用了早膳,莫要耽搁了公公上值。我也还需去长兴宫一趟。&rdo;
说罢,见苏公公好像还要再劝,惠明又解释道:&ldo;也不单单是为了告假,还有些事,要与小殿下他们说一声,我一会儿慢慢走过去就是了。&rdo;
&ldo;那……我送你。&rdo;苏瑾低了头,迎着院外的天光,能够清楚的看到苏公公面颊上的一抹颜色。
直到此刻,惠明也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一丝羞涩,她摸了摸方才被苏公公的拉过的胳膊,声音也是格外的低:&ldo;嗯。&rdo;
第57章
静芳斋内,穿着镶毛边官绿圆领袄的惠明立在窗内往外瞧了瞧。
进了腊月,天气便一直不算太好,连着阴了几天,这会儿总算是又沉沉的落了小雪。
怕冻着窝在榻角的小殿下,惠明关了窗,只微微留了一条缝隙用来透气,又将屋里的火盆都挨着瞧了瞧,翻捡了一遭,忙罢了这些,她才重新重新回了榻前,看着小殿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便翻了翻手上的棋谱,也照着回了一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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