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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2页）

&ldo;为什么？&rdo;阿麦睁大眼睛问道，&ldo;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陈起哥哥呢，我从军了呢？是江北军，你见过的，在野狼沟的时候我还远远地看见过陈起哥哥呢，我本来想去找你的，可是那些人总是拦着我，还有人she了我一箭，大腿上，真悬啊，要是再高点我就得脱了裤子让军医给我治了。真是倒霉，我好像总是和箭过不去，在汉堡城的时候，就有个家伙用箭she穿了我的头盔，差点把我钉在城墙上。这回来豫州，常钰青又给了我一箭，你看看，现在还没好呢！&rdo;她说着去扒自己的衣襟，露出还包扎着的肩头。

陈起死死地闭着眼，撑了书案手臂隐隐地抖着，无法让自己看她一眼。

&ldo;那人还真难缠，他还说我指尖有茧，手臂结实，腰腹紧致，腿上有疤，说我不着寸缕地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还能如此镇定是不知廉耻，他说‐‐&rdo;

&ldo;够了！&rdo;陈起吼道，他睁开血红的眼睛，用艰涩地声音一字一血说道：&ldo;求你了，阿麦，别‐‐说了。&rdo;

阿麦微微地仰起头，努力地把眼睛睁得更大，待眼中的湿热淡了些才又缓声问道：&ldo;陈起哥哥，怎么能不说呢？我这些话攒了好久了啊，我不敢说给爹爹妈妈听，我怕他们会骂我傻，我怕他们会伤心，怕……他们会担心。陈起哥哥，&rdo;她突然盯着他，问道：&ldo;你有没有梦见过我爹爹妈妈？我经常会做一个梦，四周总是冲天的火光，炙得我疼，爹爹的身体倒下去，血从他身上涌出来，把我和妈妈的衣服都浸湿了……妈妈尖厉的喊声，她总是叫我快跑，往后山跑，要好好的活下去，于是我就拼命的跑啊，跑啊，可是怎么也跑不到后山……陈起哥哥，你有没有做过这个梦？&rdo;

陈起盯着阿麦，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容苍凉而又绝望，他抓了书案上的剑，踉跄着走到阿麦面前，把她手中的碟子扔出去，把剑塞进她手里，然后缓缓地拉开自己的衣襟，把她手中的剑顶在他的左胸前，视线锁住阿麦，一边失控地笑着一边说道：&ldo;做过，怎么会没有做过，我还比你多做了一个，那四周也都是火，火光映亮了半个城池，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被烧焦的气味，母亲把幼小的儿子塞入床下，也告诉他要活下去，然后就被破门而入的敌国士兵推倒在了地上，在挣扎反抗中被那些士兵一剑钉在了地上，临死前她还挣扎着挡住了床下儿子的视线，不想让幼小的他看到自己那才十三岁的姐姐被禽兽一般的士兵jian污……&rdo;他仍是笑着，笑到后来竟然笑出了眼泪，&ldo;阿麦，这个梦比你的如何？嗯，有一点比你强一点，他没能看到父亲的死状，因为父亲早在城破时就死在了城墙之上，他万幸，没能亲眼看着。&rdo;

陈起笑着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水渍，然后用手轻轻握住了剑身：&ldo;扎下去吧，一剑下去我们都解脱了，你不用再做那个梦，我也不用再在两个梦之间挣扎。手别抖，缓缓用力就行。&rdo;

阿麦的手没有抖，可声音却在颤抖：&ldo;那不是我爹爹做的，那些都不是！&rdo;

陈起苦涩地笑一下：&ldo;是的，你的爹爹贵为靖国公，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那些不过是他手下的南夏军做的。可是，&rdo;他静静地看着阿麦，&ldo;这些有什么区别么？&rdo;

是啊，这些有区别么？阿麦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身份，她早已经隐约地猜到了几分，从军后的耳闻只不过是让她更加肯定了而已。

过了好久，阿麦才听到自己用已经变调的声音问道：&ldo;你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rdo;

陈起缓慢地摇头：&ldo;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再回首，才会觉得那八年的快乐竟然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rdo;

阿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涩声问：&ldo;你明明知道我爹爹已经归隐，你明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嗜杀的人，他们养了你八年，就换来你的仇恨？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rdo;

&ldo;因为我是北漠人。&rdo;陈起回答道。

&ldo;可他们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北漠人过！&rdo;阿麦哭喊道，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ldo;他们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是异族过！&rdo;

&ldo;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认为自己是南夏人过。&rdo;陈起情绪反而意外地平静下来，有些冷漠地回答道，&ldo;虽然你父亲曾贵为南夏的靖国公，虽然他曾替南夏打下了江北的半壁江山，可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南夏人过。在他眼里，南夏北漠不过是两个名称，南夏不是国，北漠也不是敌，只不过是可以让他一展抱负的地方。而我是北漠人，这是刻在我骨血里的东西。&rdo;

脱身

&ldo;北漠人？&rdo;阿麦的反应有些迟钝，喃喃地问陈起，&ldo;你是北漠人？那我呢？我算是哪里人？&rdo;

看她这样的反应，陈起心中酸痛，可是他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咬了咬牙，狠下心肠说道：&ldo;阿麦，你可以杀了我报仇，我也早就等着这一天，这是我欠你的。但是现在我要说的是我不后悔，我从来都不后悔，现在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杀了你父亲，因为他是南夏靖国公，因为他是北漠的敌人，这是国仇家恨！&rdo;

&ldo;国仇家恨？&rdo;阿麦怔怔地看着他，问：&ldo;所以就可以不顾亲情，不顾恩义？国仇家恨是什么？它和我们有这么大的关系么？&rdo;

&ldo;有！&rdo;陈起看着阿麦说道。

阿麦有些迷茫地看着陈起，她想不明白国仇家恨这几个字怎么会如此沉重。就因为他是北漠人，而她的父亲曾是南夏的靖国公？所以，他们之间便有了国仇家恨了吗？她真的想不明白，她想就是她的父母恐怕也不会明白，所以才会收养身为北漠人的陈起，所以才会对他毫无防备。

而在陈起这里，国家的界限竟是如此的分明。

&ldo;阿麦，你动手吧。&rdo;陈起缓缓说道，&ldo;杀了我为你父母报仇。&rdo;

阿麦看着陈起，手握着剑柄松了又紧，到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ldo;我下不了手，虽然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你，可是我现在还是下不了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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