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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李御使少见群马奔腾，倒是激动了：&ldo;壮哉，皆是宝马，肥逸健壮，气势如龙似虎，不愁上阵应敌厮杀。&rdo;

仁善看他一眼，干巴巴道：&ldo;这些马这么激动是因为它们正在交配期。&rdo;

李御使清清嗓子，完全没有不好意思：&ldo;术业有专攻，惭愧。&rdo;

周烈道：&ldo;马群交配如何?按照计划来的么?&rdo;

仁善用胳膊蹭蹭鼻子：&ldo;都是难得的良种温血战马，卑职一直很谨慎，差不多快要完成。&rdo;

李御使发表意见：&ldo;当年太祖定天下全靠骑兵，马政乃重中之重，监正切不可疏忽。&rdo;

仁善低头看这干巴瘦的老头，谁啊?他一天都在牧场盯着马匹交配，都察院要来考察的通报他没接到。李御使也不介意，只是和颜悦色地问仁善各种有关马群的问题。仁善看周烈好像也不反对自己回答，所以就有一说一。

战马太矮小了不行，容易失控。太高大也不行，那是挽具马，太笨，拉东西还凑合跑不快。中等身材上战场最适宜，这种马容易驯养且在战场上不容易被火炮吓到。周总督把所有侵地占田的勋戚贵族私养的名贵马都刮来，挨个检查否适宜配种驯养。目前马匹数量远远不够，才哪到哪，太祖时京郊牧马场万马奔腾是常态，现在这才恢复不到十分之一。

李御使连连感叹：&ldo;养马也有如此大学问。太祖定江山时北上打山东，首先要的就是山东益都马场，由此可见孳牧之重要，年轻人万万不可松懈。&rdo;

仁善抽抽鼻子，愣愣点头：&ldo;哦，行啊。&rdo;

周烈想笑，忍了。

常朝，都察院左都御史李至和呈本：周烈领京畿戍卫，并无大过错。

曾森跟皇帝陛下讲，自己的父亲想看看上朝是什么样，能不能跟着上一回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皇帝陛下批准曾芝龙跟着上朝。曾芝龙上了一回朝，算是大开眼界，原来跟他们海盗集会差得不太远，就吵呗。

左都御史李至和干巴瘦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却呈本说周烈并无大过错，整个朝堂瞬间寂静，摄政王原本在捏鼻梁，都被他惊得举着手忘了放下。为了京畿驱赶皇庄的事儿摄政王自己都进太庙了，皇族恨不得发他回凤阳蹲高墙，可想见周烈如何被参，居然得李至和一句&ldo;并无大错&rdo;，真是，开天辟地了。

曾芝龙站在最后面的门边上，观察皇极门里的群臣群像，觉得有趣。皇帝陛下嘟着奶肉脸一声不吭，摄政王好像一直头痛，大臣们自己辩自己的，一个议题吵一会儿。大晏的大臣们也是真敢说，非常的直言不讳，意见永远不合。曾芝龙的官话有很大进步，但是架不住有些大臣说话有口音，他就听不懂了。何首辅大多数时候看靴子尖，内阁学士们有的伶牙俐齿有的说话结巴，常朝跟过节一样热闹。

曾芝龙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大家都知道，这么吵也就是吵而已，吵完了该怎样还是怎样，大晏的骨骼与轨迹，已经存在了三百年，想改变，是很难的。比如说摄政王跟何首辅暗潮汹涌地斗，摄政王还输了两轮。何首辅……曾芝龙接着认真地观察何首辅，毕竟自己是何首辅女婿宁一麟举荐上京的。何首辅属于画上的那种气质清隽的典型的读书人，看上去斯文儒雅，深不可测。据说官场上让人琢磨透了很危险。周烈是刘次辅举荐上京的，一进京就喊九边军饷连年亏欠，摄政王当时想查都不知道怎么查。勉强用&ldo;外戚&rdo;陈驸马查参与&ldo;开中法&rdo;的晋商，消息走路晋商一闹，立刻也就停了。想调山西的官粮去陕西赈灾，也没成功。

啊呀，自己难道也是何首辅一系的吗?曾芝龙摸着下巴琢磨片刻，抬头看着侧坐在殿上摄政王英挺的轮廓，心里哈哈一笑：当然，不是咯!

曾芝龙心思绕着紫禁城转了许多圈，绕回来，议题又换成了西北白莲教的问题。白莲教壮大，不剿不行，怎么剿?谁带兵谁运粮，一顿争执，总能争执出个统一意见，写在邸报上下达最高指示。

曾芝龙就笑了。他的笑声在吵架声中太突兀，大家转头看他，他状若无觉。&ldo;海妖&rdo;是个海盗，常年处于海上风暴中，真的是什么风浪都见过。曾芝龙踩着风口浪尖泰然自若：&ldo;摄政王，你们就这样把作战计划吵出来，登出去吗?&rdo;

李奉恕前边一直忍着拔脚就走的暴怒心情，一听曾芝龙的笑声，不知怎么也笑一声：&ldo;放肆。你有高见?&rdo;

曾芝龙一指自己：&ldo;我是个福建海防游击，可是每次西北战事我都能在邸报上看到运兵计划。福建军官能看到，西北本地的看不到?&rdo;

摄政王放下袖子里藏着的薄荷油，心平气和：&ldo;说你放肆，你倒大胆起来。大晏立朝以来，仗都是这么打的，基本都是大胜，于邸报有何关系?&rdo;

曾芝龙环视一圈，微微一笑：&ldo;殿下，萨尔浒。&rdo;

朝堂彻底寂静。

萨尔浒之战，帝国最不能说的惨败，女真立国之始。

第97章

一下朝，摄政王抱着皇帝陛下怒气冲冲走去武英殿。摄政王腿长脚程快，柳随堂领着宫侍在后面追。皇帝挺高兴，感觉六叔真厉害，把人都甩那么远，扒着摄政王肩膀往后看内侍宫女们小跑，觉得过瘾，咯咯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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