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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本少爷缺钱了（第1页）

传久到家时，已是二十八了。一进门，就挨了爷爷的训斥：“多大的人啦，都快当爹啦，还不懂事，一直疯到年边上才回来，不知道你媳妇大着肚子啊。”跟着就是二位老太太的数落。传久只好陪着笑脸连连认错，后来还是玉杏帮着说情，仨老才放过他。传久搬出刘府送的礼物，除了一二件是传久的，其它都是给玉杏和孩子的。

趁着俩老太太和玉杏在那研讨各色礼品，传久把爷爷拉到另一间屋里，压低声音说：“爷爷，有二件事跟您说一下。一个是过年后，我要去趟天津，您别瞪眼，最多一个月回来，我还要亲眼看着我孩子出生呢。这回我要多带几个人走。”爷爷问：“你又要干点啥？”传久说：“还没定下来，我得去看了才能定。”爷爷想了好久，才点了头。传久在爷爷耳边悄悄说：“再一个是从刘局长那听到的消息：今年可能要和倭人开仗了，河北、山东就是战场。我想把村里的人，抓紧时间撤到陕西六哥那边去。”

爷爷睁大双眼，看着传久说：“消息可靠吗？我们这么多兵还打不过小鬼子？”传久说：“消息绝对可靠。不是打不打得赢，而是当官的敢不敢打、想不想打的事。”爷爷低头在那转了好多圈，恨恨地一跺脚，长叹一声：“老天爷，你咋不让咱老百姓过几天安生日子啊。”扭头出门走了。

奶奶闻声过来问：“久啊，你爷爷咋的啦？”传久笑道：“奶奶，没事。是我跟爷爷讲了点外面的烦心事，爷爷生气了。”

过年啦，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可传久在拜年的时候，从几位族老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阴霾，几分焦虑。这天，爷爷让人把传久叫到祠堂，几位族老都在。爷爷让传久把事情和想法说了一遍。族老们都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一个族老说：“我们那么多的家当、粮食怎么运过去呀？”传久说：“只要带着钱过去，房子、家俱，全是新的。不要一年，在陕西就又会出现一个崭新的章庄。”

另一个族老说：“只怕时间上来不及？就是现在走啦，到那现买地都种不出粮食来。”传久说：“六哥走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万大洋的银票，让他做准备，买地、储存粮食。”爷爷问道：“那这边怎么办？扔了？不要啦？这么多人，怎么走？”传久说：“村里现在有六辆大车，一辆汽车。一次能走六到八户，我让传兴哥带人护送。等你们都撤完了，我带着‘迅狼’小队看守门户，保卫家园，保证不会让别人糟践的。”爷爷一拍桌子：“好。就这么着，久啊，只是苦了你了。”

传久笑笑转身出去，把三个队长找来安排任务：传兴负责带人护送，剩下的由传金带领，看好村子。几天之后，传久去了青岛，拜访了刘府，与刘局长闲聊时，说起已经做通了家中长辈的工作，全家族的人要撤走的事。刘局长沉默了好久，起身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就有人送了一包东西过来。刘局长有些低沉地说：“这是几套制服和警察身份证明，你在路上也许能用得着。”传久喜出望外，连声谢谢。

这时刘小姐闯了进来，见二人面色沉重，就问传久什么事？传久解释了一下，便问传久什么时间走？传久笑道：“是家里的老弱病残们走，我不走，等倭人打进山东，我还要和他们交交手，见识一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也让小鬼子知道咱山东汉子的能耐。”刘小姐是松了口气，可刘局长却说：“传久，你真认为倭人会打过来？”传久笑着说：“伯父，你真认为韩主席会为国为民抛家舍业？我看只怕是御敌无方，逃跑却有术吧。”刘局长瞪了半天眼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二天，传久到花旗洋行，弄了满满一车汽油回来。回到村里，给传兴交待清楚，稍微收拾了点行李，安抚好玉杏，就带着传明出发到天津去了。有汽车就是方便，一路晓行夜宿，三二天的时间，就到了天津，在日租界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当时的天津是中国仅次于上海的经济、金融、港口货运中心，最是繁华不过，传久白天到处乱逛，晚上在房间看报纸。

这天，传久终于看到了寻人启示。晚上传久打电话过去，一个人在电话里用日语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传久冷冷地说：“苍井空小姐在吗？”那边马上换成秦寿生的声音：“少爷，是您吗？”传久说：“是我。什么时间咱们见面？”秦寿生说：“马上。少爷您在哪？我来接您。”传久说出旅馆的名字。半个小时后，秦寿生站在了传久的面前。

跟着秦寿生来到一座清静的小院，秦寿生向传久讲述了这一年的经历。在一家邻国商行里打工，先当杂役，因为做成了二笔好买卖，现在升为了买办。传久问道：“你是想继续在这混下去，还是跟我走？”秦寿生毫不犹豫地说：“少爷，我跟你走。跟着你刺激，更自在。”传久说：“好。明天你去辞工，租个地方我们好住。”秦寿生说：“少爷，这个院子就是我租的，您看能用不？”传久里外转了一圈，说：“行，我们先就住这，不过你要另外再找一处能停车的。”

辛丑条约后，天津的城墙早在19oo年就被八国联军下令拆除，成了华国第一个失去城墙的城市，天津彻底成了不设防的城市，成为了列强渗透和盘剥华国的前哨站，租界的面积仅次于上海，驻军数量则远超。一幢幢形态各异的洋房，让人仿佛置身在欧洲小镇，或是异国他乡。

在这个时代，天津是华国第二大商业城市和北方的金融中心，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是北方最富庶的城市而且没有之一，同时这也是座开风气之先河的地方。

满清退位后，朝中的大部分王公贵族来此定居，早年间在位时捞的银子，足够他们在此悠闲自在的过一辈子，即使没弄到多少钱的，也能当个买办、掮客，忽悠一下外国人。天津和北平离得很近，受到北平的影响，颇具政治色彩，不少前清和民国下野或失意的政治人物，大多寓居在天津的租界内，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天津有不少所谓的民间团体，都是政治人物创办，为其摇旗呐喊。

接下来的几天，传久还是漫无目的的乱转，沿河码头、英租界、紫竹林大街都是传久重点关注的对象。城区内工商兴盛，码头上桅杆如林。店铺林立，高楼比邻，满大街的车水马龙。紫竹林大街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洋人的数十家洋行、广东人的南北货行、高大宏伟的饭店、小门小户的饭庄，街边的店铺把各自的货物堆到门口，原本就不宽的街道更显得拥挤，头顶上各种旗幡迎风飘舞，招揽客人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开铺子的，比如买玉器的，客人一进来，一声：“爷，您来啦”，再恭而敬之地给你砌上一壶茶，随你挑选货物，他们都和蔼可亲地在旁招待，加以说明。他们取出的玉器多到几十件、上百种，有的客人会翻上半天，即使一件不买，他们也不会横加白眼，绝无怨言，临走时，掌柜的还要站到店门口，笑容满面地抱拳恭送，让传久深刻体会到了这年代的热情服务。

不止开铺子的这样，街头的小贩也是如此，他们在做买卖时，无不脸上堆满笑容，和你打着招呼，拉着家常，令人感到亲切异常。这里是市场，却流淌着一股浓浓的人情味。

再加上还有数不清的来自邻国的娼妓、从河北、山西、北平等地来的商人、游客，拉洋片的、吹糖人的、卖糖葫芦的、打把势卖艺的，光怪陆离，五花八门，堪称当时中国北方最混杂的景象。然而这种富庶却和大部分生活于此的国人无关，传久看到的更多的是因战乱、灾荒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回的难民，伸手乞讨的饥民，头插草标卖身的儿童和妇人。

秦寿生跟着传久是越转越迷糊，回到家里，忍不住就问道：“少爷，您在找什么呀？”传久说：“现在本少爷没钱啦。”秦寿生大喜，说：“这满街的商铺，随便找一家十几、二十万绝对没问题。”传久叹道：“搞点零花钱，我有必要到天津来吗？”‘十几、二十万是零花钱？’秦寿生有些发懵，“寿生啊，现在时局不稳，大战将至，以后就越来越不好混了。我们这次来天津就是抓紧时间捞一票，再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几年。”

秦寿生头直发晕，腿直发软，过了一会，秦寿生甩甩头，小心翼翼地问：“少爷，那您准备弄多少？”“怎么着也得弄个二、三百万吧，要不不够花啊。”‘扑通’秦寿生直接坐地上了。过了好一会，秦寿生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嘴里念叨：“要弄那么多钱，大洋行都没有那么多现金，我看就只有银行了。”传久的眼睛一亮，“对，要弄这么多现金，只有银行才有。”

有了目标，传久先让秦寿生租了院子作为落脚点，然后开始四处转悠踩点。转了好几天，传久决定对邻国正金银行下手，一是因为它是小鬼子的银行，二是离正金银行不远处有一个荒废了的大院子。为了搞清楚正金银行地下金库的位置，传久在点头哈腰的秦寿生陪同下走进银行，人高马大的传明拎着一只皮箱紧随其后，箱子很漂亮，里面装的是传久花了十块钱刚从古玩市场买的两块玉佩。

秦寿生作为商社的业务人员，与正金银行打过多次交道，找来银行的值班经理在他耳边嘀咕道：“这是一个华国的大客户，要在银行开一个保险箱，据说这位大客户是某个军阀的嫡长孙，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劝说他来你们银行的。”值班经理马上热情地对传久鞠躬，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我是小野，请您多多关照。”并引导传久到贵宾厅休息。

对于刘家少爷的要求，小野直拍胸脯，保证万无一失，传久始终摆出一幅信不过的样子，还是要到英美的银行去看看。小野干脆决定带传久到金库去参观，用事实来打消刘少爷的顾虑。走出贵宾厅的侧门来到一处电梯入口，电梯向下运行了十米才停止，走出电梯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铁栅栏，栅栏后是一个不大但很明亮的厅，一扇发着银光的大门，门口都有一个值班室，值班室有对外的射击口，还有两个武装值班员。

小野热情的介绍：“这里的库门全是用最强的合金钢整块制成，足有一尺厚，就是用电钻也钻不开。”招呼值班员打开了铁栅栏，一名值班员走出值班室打开栅栏，几人来到保险库前。小野也拿出一把钥匙，同时那名值班员掏出一把钥匙，两人站在库门的左右，同时插进钥匙并且同时转动。小野来到库门前，转动一下密码盘，对好密码之后，二人一起用力才将这道一尺厚的保险门打开。

传久观察了一下，金库的墙体足有一米左右厚，进入金库，里面是宽阔的密闭空间，在空间的四周摆满了一排排的保险箱。在保险箱的四周可以看到上下左右各有几个小的通风口，每个保险箱上还写着不同的编号。传久对正金银行的保卫措施非常满意，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的疑虑，万一他的东西损坏或者丢失了怎么办。虽然物品本身并不值多少钱，但是他家祖传的信物，很有纪念意义。现在世道太乱，放在家中老担心让贼给偷了。

小野马上表示可以理解，并且夸了一下刘少爷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他也是这种人。小野的马屁拍得传久心花怒放，立马点头同意租一个保险箱，小野马上叫人办理相关手续，一会工夫就完成了。租用保险箱价格可不便宜，无论你存多少东西，一个保险箱一年租金也是二百银元的。如今目的已达成，传久也不在乎那点租金。让小野叫人把传明接进来，将他手中的皮箱当宝贝一样存入了正金银行的保险库里。

二天后，传久让秦寿生以邻国人的身份找到院子的主人，那个破落户见是邻国人找他，吓得浑身直哆嗦，花了很少的钱就买下那个几乎荒废的院子。秦寿生打点过官面，招募人手，推倒旧屋，砌好围墙，大兴土木要重修新宅。

传久则开车回家，叫了十几个兄弟车运天津。安排他们白天挖洞，晚上休息，不到十天，就挖了二百多米，而传久自己在院子里做起了试验，弄得屋里乌烟瘴气的。

这天下面传来消息，说是遇到大块的石头，传久下去一看，确定是水泥墙，连忙吩咐用铲子将工作面扩大。把买来的浓盐酸、浓硝酸运进洞内，他要配制王水。王水又称“王酸”、“硝基盐酸”。是一种腐蚀性非常强、冒黄色雾的液体，是浓盐酸和浓硝酸按体积比为3:1组成的混合物。它是少数几种能够溶解黄金的液体之一，它名字正是由于它的腐蚀性之强而来。穿上橡胶防护服，戴好防毒面具，按比例配好，和秦寿生一起进行酸蚀试验。

弄好之后把酸液浇到水泥上后，腐蚀效果相当不错，水泥变得相当酥脆，用起子轻轻一撬就能撬下一块来，就连其中夹杂的粗大的钢筋也被强酸的作用下慢慢地消融。虽说慢了点，但动静小啊，不会引起银行保安人员的注意，就是烟雾大了些，而且相当呛人。把传明叫过来，让传明在秦寿生的指导下进行操作，自己回去仔细谋划一番，然后开始准备工具，安排退路。

五天后的夜里，传明过来告诉传久说：“大概是快通了，已经能听到墙那边的人讲话声了，而且还比较清楚。”传久大喜，决定今晚行动。晚上十点多墙壁被打通，用大量清水洗涮过洞口后，传久看着近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发了一会楞，然后几人穿着橡胶防护服入洞进去，往外传递装满纸币和大洋的箱子。搬得差不多了，传久打着电筒到处搜查，保险箱试着撬了一下，撬不开又搬不动也就不管它了。

在库房的一角，传久发现有一堆用军用帆布盖着的东西，上前掀开一角，是一堆装武器弹药的木箱子，传久悻悻地扔下不管，继续撬保险箱的大业去了。撬了一会收获不大，传久突然感觉不对，是什么样的武器需要放在银行金库里？转身回去将木箱撬开，在电筒光的照射下，一片金光炫目。传久赶紧招呼人过来，先把这些木箱子抬走，经过一阵紧张的搬运，总算完了。

传久巡视了一遍，将几箱炸药堆在墙洞处，手榴弹放进炸药箱中，弹弦引出，用细绳牵到门口做了个绊绳，把剩下的浓盐酸、浓硝酸罐全部搬了进去，堆放在炸药周围，然后小心翼翼地连接上弹弦后撤离。出了洞，脱下防护服，扔进洞中，吩咐将洞口填埋。传久让人把卡车开过来，这边清点了一下战果，各种纸币有十余箱，黄金有二十几箱，大洋还有十几箱。人货全部装上车后，直驱海河边，把箱子搬上前几天租下的小火轮。

传久安排传明、秦寿生带队押运货物乘船返回青岛，自己开车闯关以迷惑对手，不料遭到所有人的反对。传明自告奋勇，带了个人开车去闯关，其余人坐船去青岛，传久和秦寿生一路，到青岛安排接应。并催着传久先走，传久只好叮嘱一番后走啦。等他们回到家，在沐浴时传久仿佛听到枪声，让他十分担心，秦寿生劝解一阵，二人才迷迷乎乎地睡着了。

天一放亮，传久和秦寿生就开车出发了。到租界边界时，受到了警戒邻军的严厉盘问和检查，不过看着锃明瓦亮的小汽车、衣冠楚楚的传久和西装革履、满口家乡语言的秦寿生，稍微搜查了一下挥手放行了。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闷响，震得汽车都跳了一下，传久急忙刹住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望去，远处看不到什么，不过眼前趴在地上的行人倒是不少。摇摇头，长吸了一口气，松开刹车，踩下油门，汽车向着德州急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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