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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诗人之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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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羲之高中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河东村一位在济南做生意的村民回老家时说起，他曾经在济南街头看到自己的老同学李明林在给人算卦。

那人是这么说的：“当我在济南y街看到正在摆摊算卦的李明林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擦擦眼睛仔细端详，就发现那正在给人算卦的正是李明林。因怕打搅他生意，我等到他算完一卦后，满怀着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和激情上去和他相认，哪知道他看到我后异常惊讶，却没有我所期待的惊喜，继而冷漠了脸，变着个声，也不知道属于哪里腔调，说我认错人了。

“我说老同学啊，你咋连我都认不出啦？我是苏润发啊！结果，李明林却不耐烦了，南腔北调的，说道，什么苏润发啊？我不认识你，跟你说你认错人了。我说你老家不是h县沙河乡河西村吗？他说，什么河西村河东村的，我根本就没去过，我家祖祖辈辈生活在济南，老家怎么可能跑到什么h县去啦？我说你真不是我的老同学李明林啊？他说不是，说我认错人了。当时我还真的以为认错人了，心里嘀咕，天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呢？

“第二天，我又路过y街，特意转到李明林摆摊的地方，却发现，李明林的摊位已经不见了。我问旁边摆摊的人，才知道，那个算卦的真是h县沙河乡人。既然是h县沙河乡人，那还有跑吗？不是他李明林又能是谁呢？妈的，这家伙是故意不认我啊，不就是个算卦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怕我向你借钱啊？我当时立马对他产生了鄙视。当我回到河东村时，通过向其他同学了解，才知道李明林干的那些好事。”

从河东村亲戚那里得到父亲的消息后，李羲之就有了想去济南找父亲的想法。他想找到父亲，并不是想求着他回家，而是要问他，奶奶和母亲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他，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抛妻弃子，遗弃老母，背井离乡去过那声名狼藉、孤独清苦的生活。

当李羲之流露出想要去寻找父亲的意思时，奶奶苏芝兰立马阴沉了脸，咬牙切齿嘣出两个字：不准！

“我就是去问问他，他这么害人害己，都是为了什么！”李羲之道。

“问他又能怎样？自孽，不可活！咱们老李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咱娘儿仨，就权当他，死了罢！”苏芝兰道，“再说了，你现在正值迎接高考的关键时刻，这一走肯定会耽误学习，要是因此考不上大学，你父亲坐实了老李家的罪人自不待说，奶奶我也脱不了干系。决计不行！”

见年事已高身体并不好的奶奶强烈反对自己去找父亲，李羲之去问母亲高玉兰，高玉兰麻木着张脸，只有3个字：我不管。怎么问都是那3个字。李羲之怕自己执意去找父亲，万一奶奶情绪激动之下有个三长两短，便压下了这个念头。

1990年7月，李曦之高考结束时，奶奶苏芝兰突然病倒了，卧床不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苏芝兰显得惬意而满足，总是笑嘻嘻的，老喜欢孙子陪在炕前和她说话，孙子一离开她就显得郁郁寡欢的。糊涂时或睡梦里，苏芝兰经常喊的，却是儿子李明林的名字，哭着喊着问李明林为什么一天天的不见人影，为什么不来跟前和她说说话。请古柏岭上的云远道士来看过，云远只是看了看苏芝兰的面色，为她把了把脉，然后笑眯眯对她说：“没事，养养就好了。”背着苏芝兰，云远却对高玉兰和苏芝兰的儿女及孙辈们说，老太太寿限已经不超过半个月，多陪陪她吧。一大家人听了云远的话，无不伤感，却又无法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出来。

老太太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她也不说破，告诉儿女孙辈们，自己身体没事，养养就好了。

得知奶奶将不久于人世后，李羲之决定，趁着高考还未张榜，去济南找回自己的父亲，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奶奶在临终前能够见上自己的不肖子一面。

母亲高玉兰见儿子执意要去寻找父亲，知道劝也没用，而且她也想这事能早日有个了结，就让她的二弟高玉平陪着儿子前去。

舅甥二人坐火车到达济南，下火车后，已经是夜里两点钟，两人为了省钱，就在火车站对面街上一家木器店的廊檐下对付了半夜。第二天天亮后，两人在w路苏记包子铺吃了早饭，向包子铺伙计打听到y街的位置和走法，得知包子铺离着y街并不是很远，为了省5毛钱车费，两人便打算走路前往。

哪知道，二人都未去过大城市，在那些看似模样差不多的街巷间绕来绕去，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还多亏不停地问路，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y街。

当二人找到那个苏润发所说的李明林摆摊算卦的地方时，却没有看到李明林，经向那里摆摊的及店铺的生意人了解，他们说的确有一个如他们所描述的h县一带口音的中年男子在那里摆过摊，摆了好几年了，大家都叫他李铁嘴，据说算卦测字都还挺准的，生意也还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三四个月前，那李铁嘴连同他的算卦摊，突然就不见了。有人说他回了h县老家，有人说他去了x街，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一个确切的回答。

二人不甘心，就挨个摊位、挨家店铺问过去，终于问到一个确定的，说几天前还在x街上李记水饺铺附近看到过李铁嘴在那里摆摊算卦。

得知x街离着y街不远，李曦之和舅舅高玉平立马启程，步行赶去，半个小时后就找到了李记水饺店，却没有在水饺店附近找到李明林。问附近摊位和店铺得知，算卦的李铁嘴平时确实在李记水饺店斜对面摆卦摊，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来摆摊。问过附近十几个生意人才得知，李明林有个相好的，叫某小芬，是某某理发店的理发员，就住在理发店后面的屋子里，平时李明林就跟那某小芬住在一起。

听到父亲竟然跟一个理发女人住在一起，李羲之恨得直咬牙，气起来不想再找，想回家，被高玉平极力劝住。

时也，命也！如果李羲之气愤之下，就此回家去，那他的人生将会被改写，但他终究不可能愤而回家，也就注定了他短暂的悲惨的人生。

找到那个某小芬的住处时，却发现，某小芬的房门锁着，人不知去向。问左右邻居，得知某小芬和李明林去了济南东郊r村某小芬的姨妈家，说去帮着造房子，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没办法，李羲之和高玉平只好坐公共汽车去r村。到达r村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下车时，突然下起了雷阵雨，两人便跑到路边的一个废弃的瓜棚里避雨。没几分钟，高玉平感到肚子不舒服，就跟李曦之说要大解，见不远处还有一个废弃的瓜棚，就跑着去那瓜棚内大解了。

瓜棚内正大解的高玉平猛听得瓜棚上方响起一连串的炸雷，当时也没在意。等到他完事后走出瓜棚时，却发现李曦之避雨的那个瓜棚着火了，浓烟滚滚。高玉平大惊，一边大叫着李羲之的名字，一边拼命往着火的瓜棚跑去，跑到瓜棚前，见瓜棚里火势并不大，就冲了进去，在瓜棚地上找到了躺在那里满头满脸焦黑，已经一动不动的李羲之。

将李羲之抱出瓜棚后，高玉平才发现，李羲之已经死了，他是被雷给劈死的。

得知独生儿子为了寻找自己，死于非命后，李明林疯了。

等高玉平和几个亲戚把疯子李明林和李羲之的尸体带回老家时，李羲之的奶奶已经去世了。

埋葬了婆婆和儿子后，高玉兰并未遗弃疯子丈夫李明林，而是一边种田，一边悉心地照顾起丈夫。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她才能确定，丈夫不会再主动遗弃她。

8月中旬，当李羲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达河西村李家时，李羲之的坟头上已经长出了青草，疯疯癫癫的李明林见妻子高玉兰拿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整个人呆住，就趁高玉兰不备，一把抢过通知书，塞进嘴里哧的一声，撕下一片，咀嚼着吞下肚去，边吃边笑：好吃，好吃！嘿嘿！

婆婆和儿子死了，丈夫疯了，照顾着丈夫埋葬了婆婆和儿子的高玉兰，自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然而，当她接到儿子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却哭得昏天黑地，双眼流出血泪。这个为了爱情逆来顺受的女人，压抑得实在够久了，她必须要发泄。然而，当她发泄出来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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