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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九曲（第1页）

蓝灵儿背贴壁，手掌脚掌吸住墙，爬到门边，为了封住出口，躯干忽左忽右移动。她口齿不清念出什么，脸颊双侧的肌肉，强烈持续地收缩，脑袋一伸一痉的，似癫痫一般。

别人听不懂，清子却听得出蓝灵儿在念梵文。她与和尚有过夫妻之实，晓得清子所教梵文中深藏的利害，几日熟记揣摩，反受毒物毒性反噬，走火入魔了。

蓝彩妮也帮着母亲，背靠本就被母亲封死的窗户，疾声道：“娘亲，你快吃这和尚的精血，我再唤些蛇蝎给你解毒。”有一次母亲病症发作，幸亏婆婆及时抓一个外人回来，不然被吸血的就是她了。

蓝灵儿腿一蹬，平跃，扑到清子后背，恶狠狠地说了一通。她言语功能丧失，发出的只是“咿哦啊”的声音。

蓝彩妮听母亲口齿不清，急得跳脚，道：“娘亲，快吃他血！”说着也扑上去，按着清子的脖颈，往母亲嘴里送。

“你们当他是唐僧肉么？”唐九也冲上，将清子的头掰离蓝灵儿的黑色犬牙。

“我知道你母亲想说什么！”清子的五官被三个女子扯得变形了，急忙对蓝彩妮道，“你娘怀疑我给的是伪经。我向佛起誓，我中了你们的蛊毒，哪敢骗人，而且小僧从未打过诳语！”

“那我娘亲是怎么回事？”蓝彩妮略微松开，仔细对比想来，这次娘亲发病和前几次的确不同。

“小僧得到的梵经不全，此番被推举去北少林寺习经课，正是要补全《洗髓经》。”生死之际，晓之以利，是不二法门。

“能永葆我娘亲的青春？”蓝彩妮正值豆蔻年华，从未想到衰老会怎样，全是为母亲着想。

“此经因人而异，听说有僧侣活了七百多岁还不死。而小僧自习了经文后，四体通泰，广记博文。”清子想到梦中亲历，他在佛门日久，竟也觉得相貌才智也靠敬奉佛主，修来恩赐。

蓝彩妮信了清子。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墙角地上，跳起舞来。她功力今非昔比，只跳了当年最初和最后两个舞姿。双手放后，身体一弯，头发披张，然后身段像在向前游，但腰背在向后缓缓直立。

明显感觉旅店松动。从房间泥土瓦砾潮湿处的缝隙里，钻出来许多蜈蚣蜘蛛，更多毒虫从四周荒林野地赶来，发出破土、啃食、碾压等等怪声。旅客本对这种城乡野店不抱卫生奢求，也没料到竟能脏成这样。

真是眼不见为净，一见就要命。

整个旅店和四周的毒虫往这个房间涌进。伴着四下“哇哇”惊恐叫声，以及跳脚躲避踩踏房板声，住客纷纷向外逃窜。

两条大蛇拖住蓝灵儿的双脚，蓝灵儿不以为意，还随手在地上抓毒虫往嘴里塞，吃着嘴里的，抓着手里的，看着地板的，贪婪的忙不过来，似傻到只会吃。

蓝彩妮拉着二人往外跑。

跑了好远，还能听到蓝灵儿吃饱后，长长的打嗝声。一回头，就见到她匍匐在地上，已不能直立行走。她用四肢爬，初时很慢，然后越奔越快，扑住路边一个逃命中的丐帮弟子，正要咬血，这名弟子脖子上刚拔罐，留着黑印。蓝灵儿居然还要分辨美丑，扑到第二个相貌还过得去的丐帮弟子身上，就着脖子咬下去，被咬处立即发黑，一命呜呼。

城镇不大，奔了两里就到野外。蓝彩妮站住，对二人道：“你们走吧，我要找我婆婆先给娘亲治病！”

清子想到蓝彩妮的婆婆拄着拐杖，腿部臃肿的模样，肯定也是年轻时不懂爱惜自己，被毒素反噬所致。

蓝彩妮嘟起嘴唇，发出蛇响，很快就有蛇响与她相应和。“我娘亲只会来追我，我的味道她容易闻到。”蓝彩妮一边说着，一边抓蛇，“你们一路上勤洗澡多换衣服，最好涂上胭脂水粉，让气味不好辨认。”

“我娘亲已经吸了人血，血需要和很多毒物配合才能暂时抑制毒性。”蓝彩妮很有孝心。不断有各色毒蛇缠到她身上，遮住她的娇俏与丰满，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蓝彩妮眼中忽然闪着泪光，为母亲哭出来：“和尚，你生得俊，血的滋味一定更鲜美。可惜你要补全经文，暂时不能喝你的血。”缝隙中的眼珠又转到唐九身上，道：“晚上，恶梦醒来，她抱着我摸来摸去，无奈她拳脚暗器功夫都不错……”

脸上羞涩一闪而过，唐九道：“毒虫的解药呢！”

“我娘亲人好，放进你们肚里的虫子是一年一发作。和尚只要把梵经背全，我娘一高兴，再和他生个我弟弟也有可能。”这话把清子说得几乎背过气去。

“够数了。”越来越多的毒蛇堆到蓝彩妮身上，终于把她口鼻眼也盖住，数不清的毒蛇似正替代她呼吸，一头头吐着信子，盯着清子唐九。

二人走出不远，清子频频回头，看到草木簌簌，由远及近而动，蓝灵儿扑在蛇堆上面，抓住一只蛇颈，对着蛇牙在咬，吸取毒汁。蓝彩妮声音传上来有点沉闷，她角色颠倒，带些哀楚和怜惜：“娘亲，你慢点吃，别咽着，不够我再抓。”

要想走出大山，需山路十八弯，或水路九连环。这里便是排教总舵所在，九曲十八弯。

江面不宽，只够两艘中等大小的船只并行。从这里看过去离江面很近，最后的月色铺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但普通人真要走到江边，要绕过七层梯田。梯田土壤不好，深秋的土质，干裂稀松呈现白灰色。

江的两岸，长着低矮、半绿半枯的灌木，唯一有点生机的是遍地茂盛的野厥，顽强的生长。在中游丛中有块平坦山地，几栋连排的竹瓦房，黑灯瞎火，毫无生气。从这看到那，也不算远，江水已绕过两个弯了。

排工生活的土地，虽然恶劣，但自给自足。不像丐帮，近年来不断染指其他帮会，而排教是他们向南扩张，必须迈过去的障碍。

唐九眼尖，有几具白色影子在布置什么，原来丐帮在旅店里，是在等素服，所谓哀兵必胜。如此看来，打压排教是钱多多定好的主意，为儿子立威。白色影子走了十几丈，重复刚才的布置。这一次看得清楚，在土中插下尖利的钢针，用泥土掩埋，因为布置匆忙，露出来的一点，闪闪生光。若不存心戒备，定会着了道儿。

陷阱由西向东布置。

唐九道：“你跟着我，一步都不要踏错。”她小心翼翼领在前面，清子盯着她的脚走，也将每一处陷阱记在心里，唐九停步回头看清子，由着他去记。清子盯着唐九长腿久了，便想到步步生莲，一步步踩出生机。

天际渐露鱼肚白。

江面越是向上越是狭窄，水流越是湍急。一扁长排逆着水流，极慢得向上游行驶。

乔远景立于竹排头，李秀妹用一根竹竿掌舵。纤夫拖着竹排逆行向上游。竹排上放着农具，他身上装束就是在一亩三分地刚干完活的农夫。清子绝联想不到他是威胁希佑、对掌忘尘的一教总排头。两岸的排工农妇也没有停下农活刻意与排主打招呼。

唐九道：“他要是在约定时刻不能现身，挫了锐气。也没有脸和丐帮争雄了。”也不管清子愿不愿意听。

丐帮弟子陆续素缟现身。这些年钱多多领着弟子吞并大小帮派，见惯生杀离别，心也硬了，帮主新丧，反倒戚容少见，多现戒备之色。虽然这里土地并不肥沃，但南方地区作物一年两熟，客家人多忙着秋收冬藏，反倒不理会外人。而官府也派了衙役远远观望。集会若可能对官府不利的自然会派人来，至于两边斗勇械斗的，竟是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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