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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第2页）

迄今为止，我们面对的客观世界是一元的；从古以来，面对客观世界的主观世界便是多元的。科学与神学如同音乐、绘画、诗歌等艺术门类一样，吋以互补促进。请听施洗约翰的呼喊：“天国近了，你们要悔改！”1998年4月于北京心灵的牵挂是主动的亲情是一种不能割舍的牵挂，在岁月的风雨飘摇中。

我们曾经是被动出生的孩子，后来成为父亲或母亲，也让自己的孩子被动出生一回后，才真正体会到父爱与母爱何以如此主动，而且是几乎完全彻底的奉献。

谁不是吮吸母亲的乳长大的呢？

谁又曾想过从怀抱中的孩子身上得到什么承诺呢？

我出生三个月，父亲便去世了，父爱于我是如此的朦胧，但母亲告诉我当父亲弥留之际，仍示意要再看我一眼，而我正在襁褓中熟睡。为我守寡终身的母亲不仅拉扯我长大，让我读书，也给了我泥土中生出的情感与性格。崇明岛上那一块曾经芦苇丛生的土地，以及田埂上母亲的背影，是我心灵的源头活水。

1998年4月于北京孤独如水孤独者因为爱而孤独时，是真的孤独了。

爱因为孤独者而爱着时，是真的爱着了。

宁可示意，宁可沉默，宁可被误解，轻易不要说爱。一个“爱”字，广及宇宙小至尘粒，如果只说情爱，灵也，肉也，其发生初始之微妙，妙不可言之颤动，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况且还有绵绵无尽的、朝秦暮楚的、恩断义绝的，更多的大约归于平淡，为生活所累，或者说生活兼并了，不过总是曾经爱过。

孤独如水。思想者需要孤独，如同生命需要水一样。它是柔和，它是流出，然后由高处向低处坠落。

友谊是田野上的小草，开双瓣紫色花，一瓣叫“想着你”，一瓣叫“勿忘我”1998年4月于北京你不妨柔弱如果不是因为对“命运”这一字眼的误读，我们最好不要坚决地说“性格决定命运”。“命运”，已经被等同于一个人一时一地的人生遭遇，乃至事业是否有成等等命运”的世俗化、功利化已经使“命运”异化。

性格可以改变，命运难以捉摸。

一种可行而又不失积极的做法是：注意你性格中的需要调整之处，而淡漠有关命运的种种猜度与惴惴不安。

是男子汉，性格当柔弱。柔弱如大地之上的草木，草木的深植地下的细嫩的根尖，柔弱如涓滴之水，可流可断，可显可没，“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老子》）命运在天，性格在我。

1998年4月于北京不要夸大自己的苦难人生的全部意义是他曾经活着。失败者与成功者都一样，都是人生的风景线，对于更大多数芸芸众生而言，孰为成功？孰为失败？一切只是平淡，平淡才是境界，再往深处就是“涅槃”，就是“绝对清凉无恼热梁启超语〉。对任何人来说，曾经活着都容易，他是父母的孩子，又是孩子的父或母，为人夫或为人妻，为人友或为人仇，是邻居的邻居，是路人的路人，诸般角色—而足。

角色多起来时，苦难便也多了，我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夸大自己的苦难。但，另一种苦难事关众生，就需要大声疾呼，比如北京污浊的空气。谁能说生活在这样污浊的空气之中是幸福的呢？也许都是感觉，幸福、苦难、得失均有待追忆时验证。

1998年4月于北京

流浪也是一种生活

有天之道，才有人之道。人生道路的给予者、制约者、终结者，都是自然规律。人生道路最重要的开始与结束，前者为不可知，后者为必然，只是在其间的过程偶有所得，偶有所失。透过种种偶然，一个人可以平静地回首往事时，会发现其中有因有缘，因缘际会，谁能道出个中滋味？

偶然也可说是过程中的机会。

机会并不属于所有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握机会，我们不能不承认人生道路上有幸运者，有倒霉者，即使如此这里也有个价值取向的问题，有流浪汉对我说：“你知道吗？流浪也是一种生活、流浪很美。”思想自由，意志才自由。你有了翅膀，你就有了天空。

1998年4月于北京人如微尘与甲虫有比喻说，“人是树的最高节”，“土地是人类的母亲”。但，中国人心里却还有一句话，“人定胜天”，它驱使人们大规模地砍伐森林、毁坏草场，人不再是自然之子，不再有敬畏之心，而是自然的掠夺者，地球已成为人类的全球王国。人与自然不再和谐，因而江河断流，风沙滚滚，泥雨纷纷。

人在自然生态中的位置，与一粒微尘、一只甲虫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人从来就索取更多、需要更多、破坏力最大而且最残暴。微尘凝结成雨核，甲虫默默无闻地劳作寒林籌固土地，而人欲横流却迫使大地隐退、家园不再—土地的丰饶肥美因为土地之上的生物多样性，反之傷舉破碎与荒漠化，我们可以放弃很多，万不能放弃土地啊！

1998年4月于北京

曾经梦蝶

有各种各样的成功与失败。著作出版、一纸风行是成功；足球场上胜者成功、输者失败，月黑风高盗伐林木的、光天化日之下行贿受贿的，不知道算不算成功？还有学富五车，述而不作的，在中国风沙线上治沙种树而又一贫如洗的，倘以功利论之，成功和失败实无可论，如此而已。

更广泛的意义上，我们或可说：在成功者身上，你当看见失败的影子；在失败者身上，你应看见成功的明天。因而，蟠成功之道便是失败之道，失败之道即为成功之道。

在历史上，巴比伦、古罗马成功地繁荣昌盛时，衰亡也开始了，因为奢侈无度、人口太多。我曾在一本书里写到庄周，“居陋巷，织草鞋，曾经梦蝶。”成功乎？失败乎？

1998年4月于北京

读书一得

无故乱翻书，才是真读书。如我这样今天读“生态学”，明天写环境文学，实属现炒现卖，青年人万勿以我为榜样。

不过，回想起来我也有真读书的时候，那是上小学四年级时，弄到一本残破的《绘图绣像水浒全传》，纸极薄，书前有一百零八将的像，直看到夜不能寐把一盏小油灯烧干。小学六年级时语文老师送我一本《唐诗三百首》，实在读不明白便去办公室问，张老师总是一句话：“读不懂？再读！”还是不懂，却被莫名其妙地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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