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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孙敬仪支吾了半晌，才说：&ldo;请夫人顾全大局。&rdo;静琬冷笑一声，霍然起立，回手推开窗子：&ldo;孙敬仪，事已至此，我尹静琬死也要死个明白，你若不让我去向慕容沣问个一清二楚，我告诉你，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我假若此时纵身一跃，你家六少未必不迁怒于你。&rdo;

孙敬仪方寸大乱，素知她xg子耿烈，说到做到，而如果自己执意不让她去乌池，她激愤之下真的寻了短见，自己在慕容沣面前如何jiāo代？这样一个棘手难题，左右为难，只得搓着手道：&ldo;请夫人千万别起这样的念头，容敬仪去请示。&rdo;

静琬亦知没有慕容沣的命令，他断不敢让自己去见他，所以淡然道：&ldo;那就去给你家六少挂电话，就说如今我只要见他一面，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此后必然再不纠缠于他。&rdo;

慕容沣接到孙敬仪的电话，心里先是一沉，竟然有几分惊惧。可是转念一想，静琬既然已经知qíng，如果自己当面向她剖析利害，或者还有法子转圜，如果避而不见，她的xgqíng刚烈，说不定真的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大为光火，急怒之下大骂孙敬仪无用，孙敬仪听着他的训斥，也只是垂头丧气。慕容沣虽然发了一顿脾气，最后还是说：&ldo;既然她想要见我，你好生护送她回承州，我此间事一了结，马上赶回承州。&rdo;

他挂上电话之后，一腔怒火，无处发作，随手抓起电话旁的烟灰缸，就往地上一掼。侍卫们见他大发雷霆，皆是屏息静气。沈家平硬着头皮道：&ldo;六少息怒，和程家约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六少还是先换衣服吧。&rdo;

慕容沣怒道：&ldo;换什么衣服，穿长衫难道见不了人吗？&rdo;沈家平知道他的脾气，只得满脸堆笑道：&ldo;今天有好几位女客，六少素来雅达……&rdo;慕容沣不耐烦再听他啰嗦，起身去换西装。

程家在乌池置有产业，就在乌池的爱达路，前后都有大片的花园，以程氏先人的字命名为&ldo;稚园&rdo;，因为乌池冬季温暖，所以每至深秋初冬，程家便至乌池的稚园避寒。花园掩映着数幢西式的房子，其中有一幢jg巧的西班牙式建筑，就是程家两位小姐日常在乌池所居。

程家最小的一位小姐程惜之才十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她蹑手蹑脚走到姐姐谨之的房间里来，见谨之坐在法式的沙发榻上听外国广播，几本英文杂志抛在一旁，于是问：&ldo;阿姊怎么还不换衣服啊？&rdo;谨之没提防，被她吓了一跳：&ldo;你这小东西，走路和猫儿似的。&rdo;惜之笑嘻嘻地道：&ldo;因为你在出神，才被我吓了一跳，难道你是在想着……&rdo;谨之不容她说下去，就伸手去捏她的脸颊：&ldo;你回国不过半个月，就将国人的恶习学到了。&rdo;惜之道：&ldo;我都没说完，是你自己对号入座。&rdo;谨之微微一笑：&ldo;我也没说什么恶习，你难道不是自己对号入座？&rdo;惜之扮了个鬼脸，正yù说话，只听佣人说：&ldo;大少奶奶来了。&rdo;

程家虽然是新式的家庭，所有的少爷小姐全都是在国外长大，可是因为程氏主母去世得早，这位长嫂主持家务，所以几位弟妹都十分尊敬她。谨之与惜之皆站了起来，见大少奶奶进来，都笑着叫了声：&ldo;大姐。&rdo;

原来程允之娶的是世jiāo穆家的大小姐穆伊漾，因为两家有通家之谊，皆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这位穆伊漾过门之后，程家的几个弟妹都没改过口来，仍旧叫她姐姐，反而亲切。此时穆伊漾笑盈盈地道：&ldo;守时是国王的美德，谨之怎么还没换衣服？&rdo;谨之自幼在国外长大，本来就落落大方：&ldo;我就穿这个不行吗？&rdo;她素来都爱西式的洋装，此时穿了一件银色闪缎小福字的织锦旗袍，楚楚有致。穆伊漾端详道：&ldo;就这样也极好，我们谨之穿什么都好看。&rdo;惜之陪着谨之，穆伊漾就先下楼去。程允之本来坐在楼下客厅里吸烟，他是西洋派的绅士，见着太太下楼，马上就将烟熄掉了，问：&ldo;谨之准备好了吗？&rdo;

穆伊漾说：&ldo;她就下来。&rdo;又道：&ldo;你这么热心，真叫人看不过去。&rdo;程允之苦笑一声：&ldo;太太，如今连你也这么说？外面的人都说我用妹妹去巴结慕容沣，我真是哭笑不得。&rdo;穆伊漾道：&ldo;我看你是从心里都快笑出来了，要不然慕容沣一来提亲，你就忙不迭地答应？&rdo;程允之说道：&ldo;我哪里有你形容的这样，我不过对他说，我们是新式的家庭，婚姻大事，还得看谨之自己的意思，是谨之自己点头同意，这件事qíng才算是确定下来啊。&rdo;

穆伊漾道：&ldo;那还不是因为你劝谨之。&rdo;顿了顿轻声道：&ldo;反正这桩婚事，我持保留意见。&rdo;

程允之笑了一声：&ldo;谨之又不傻，像这种如意郎君，天下哪儿找得出第二个来。除了家世差了一点，才gān相貌年纪，样样都叫人无可挑剔……&rdo;穆伊漾道：&ldo;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他平定了江北十六省，今后前途更是无可限量，他来向谨之求婚，你当然千肯万肯。我是替谨之着想，听说这个人颇多内宠，我怕到时委屈了谨之。&rdo;

程允之笑道：&ldo;你这是杞人忧天，谨之虽然不卑不亢，惟独要他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就够显出谨之的手段来了。&rdo;

穆伊漾道：&ldo;不就是让他登报与那位姓尹的夫人脱离关系吗？就是因为他答应谨之，肯发这样的启事，我才觉得寒心。姑且不论那位尹小姐是何身份，这位尹小姐就算不是糟糠之妻，只是随军之妾，但她随在军中，到底算是与他共患难，而且我听说这位尹小姐为了他离家去国，连后路都绝了，他这样薄幸，真令人齿寒。这样的男子，怎么能令人放心？&rdo;

程允之一时无法辩驳，只得道：&ldo;成大事焉能有妇人之仁，你这是妇人之见。&rdo;穆伊漾道：&ldo;我们这样有qíng有义的妇人之见，比起你们无qíng无义成大事，自然是大有不同。&rdo;程允之素来对自己的夫人颇有几分敬畏，听她如此说，怕惹她生气，笑道：&ldo;现在是民主的新社会，只要谨之自己觉得好，我们做兄长的，还能有什么说的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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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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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伊漾道：&ldo;谨之素来有大志，我倒不担心她会吃亏。唉，只是谨之年轻，此时想要的，未必就是她以后想要的。&rdo;

吃过晚餐之后，慕容沣与程氏兄妹们一块去国际饭店跳舞。谨之自中学时代就是女校的校花，像这样时髦的玩意自然十分jg通，慕容沣也十分擅长，两个人自然吸引了舞池里许多人的目光。惜之坐在一旁喝果子露，对程信之说：&ldo;四哥你瞧，阿姊和慕容六少多么相配。&rdo;

程信之见着一对璧人翩翩如蝶，也不禁面露微笑。那一曲舞曲完了之后，慕容沣与程谨之并没有回座位上来，只见慕容沣引了程谨之走到露台上去了。他往国际饭店来，早有大队的侍卫穿了便衣随侍左右，此时那些便衣的侍卫，就有四个人跟随过去。两个人把住了往露台的门，另两个人则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隔上片刻，就向露台上不住张望。

惜之见到这样的qíng形，忽然&ldo;扑哧&rdo;一笑，对穆伊漾说：&ldo;大嫂，他们两个谈恋爱，后面偏偏总跟着人，只怕一句私房话都讲不成，阿姊一定觉得怪难为qíng的。&rdo;程允之道：&ldo;这有什么难为qíng的，真是小孩子不懂事。&rdo;

那西式的露台上，四面都是玻璃窗，因为时值初冬，窗子都关上了，汽水管子的暖气正上来，露台上的玫瑰一簇簇馥郁地绽放着。谨之在沙发上坐下来，慕容沣随手折了一枝玫瑰，将它簪到她的发间去，她微笑着望着他：&ldo;你今天晚上怎么有点心不在焉？&rdo;他说：&ldo;北线还没有停战，陆陆续续的战报过来，军qíng时好时坏，所以我想订婚仪式一结束，就立刻回承州去。&rdo;

谨之道：&ldo;你有正事要忙，那也是应当。&rdo;她本来平常并不与他特别亲密，今天却像是寻常小女子一样，与他商量订婚时的各种细节。酒宴、衣服、宾客、礼物……种种不一而足。慕容沣只得耐着xg子听着，她因为在国外住了很多年，常常一时想不出中文词汇，脱口而出的英文说得反而更流利。她的国语微带南方口音，夹杂着英语娓娓道来，那声音甚是妩媚。因为她衣襟上用白金别针簪着一朵意大利兰，他一时突然恍惚，仿佛有茉莉的幽香袭人而来，可是明明是冬天里。他回过神来，笑着对她说：&ldo;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rdo;

谨之仍旧是微笑着：&ldo;你这个人，不像是这样千依百顺的xg格，两个人的订婚礼，你为什么说只要我高兴，你难道不高兴？&rdo;慕容沣说：&ldo;我自然高兴，难道我顺着你，你也不乐意？&rdo;谨之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一丝失望，下意识转过脸去。露台之下就是最繁华的街道，靠着饭店这侧的路旁，停着一溜黑色的小汽车，一直排到街口去，皆是慕容沣带来的侍从车辆。饭店这附近的道路两侧，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了慕容沣带来的卫戍近侍，还有乌池市政警察局派出的大批警力。路上的闲人与寻常的车辆，早在街道那端就被拦阻在外，她见了这样无以复加的浩dàng排场，不由自主就微笑起来：&ldo;我当然乐意。&rdo;

虽然订婚礼双方从简，并没有大宴宾客，只是宴请了最密切的一些亲朋。但因为这联姻着实轰动，所以全国大小报纸，无一不以头版头条刊出消息，言道是&ldo;南北联姻&rdo;。

慕容沣乘了专机回承州，承州机场刚刚建起来不久，一切都是簇新的。他本来就不习惯坐飞机，下了飞机后脸色十分不好。何叙安来机场接他，先简明扼要地报告了北线的最新战局，慕容沣问过了一些军政大事，最后方问：&ldo;夫人呢？&rdo;

何叙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指静琬，于是道：&ldo;夫人由孙敬仪护送，前天已经上了火车，明天下午就应该到承州。我已经叫人安排下住处，就在双井饭店。&rdo;慕容沣道：&ldo;不用另外安排什么住处，等她一到，就接她回家。&rdo;

他说的家，自然就是指大帅府。何叙安微微一惊，说：&ldo;六少，只怕程家那方面知道了，不太好吧……&rdo;慕容沣道：&ldo;程家要我发的启事我也发了，可她到底是我的人，我总不能抛下她不管。&rdo;何叙安道：&ldo;六少，事qíng已到了如今地步，何苦功亏一篑？&rdo;慕容沣本来脾气就不好，又旅途劳累，更兼一想到静琬，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qíng，脸色一沉，陪他同机回来的朱举纶见机不对，叫了声：&ldo;六少！&rdo;慕容沣素来肯给这位半师半友三分薄面，qiáng捺下xg子：&ldo;这是我的家事，诸位不必cao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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