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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躺在床铺上看姜汝明留下的小说,这时天色已彻底昏暗,纸上的字看不清了。
我起身走到积极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天边黑云滚滚,向山谷上空压来,一场暴雨势在难免。
&ldo;看你这么无聊,咱们杀两盘吧!&rdo;我把他拉回床铺上,点燃了油灯。他也无事可做,于是坐下来,和我车来炮往,杀了三局。以往我俩都是棋逢对手,可今天他却丢盔弃甲,连丢三局,最后一盘甚至被我杀得只剩下了一个光杆老将。
我还要再来第四盘,他却摇摇头说太累了,钻进被窝里,侧过身子睡觉。
我心里奇怪,这小子今天怎么了?他一躺下,我也无事可做,只好吹灭了油灯,也躺下睡觉。但暴雨还没有来,气温仍旧闷燥,好难以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窗外突然一亮,天边开始有了抖动的电光,雷声也越来越响,紧接着疾风骤至,雨声哗啦。我趁着电光瞧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积极又翻了一下身,我无聊时数着,已经是第十三回了,我戳戳他的背:&ldo;睡不着就起来,咱俩挑灯夜战,趁着大雨再杀两盘,等空气清爽了,就好睡觉了。&rdo;
他忽然翻身而起,电光一闪,我瞧见他的表情惊恐万分。我猛地往后挪了一屁股:&ldo;你……你怎么了?&rdo;
&ldo;快,快点灯!&rdo;他的嗓音火急火燎。
我摸到火柴,慌忙点燃了油灯。
四周的黑暗一驱散,他的眼神才缓和了许多。
&ldo;刚才……刚才怎么了?&rdo;我左顾右盼,以为是什么东西飞了进来。
积极神色凝重,凝重中包含着痛苦。他看着我好一阵,忽然把攥紧的拳头伸到了我的眼前。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忽然把手掌摊开来,露出了一个攥成一团的纸球。
我奇怪地望着他,他轻轻地说:&ldo;你自己看吧。&rdo;我从他的掌心拿起纸球,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有一行黑字。
&ldo;凌晨时分,村东口老槐树下见,有要事相商,切记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瞒住蛮牛和张梅。&rdo;落款是&ldo;石旭&rdo;。
我大吃一惊,把纸凑到灯下,仔仔细细地瞧了字迹,惊讶地望着他:&ldo;这真是石旭写的……哪来的?&rdo;
&ldo;今天中午回来拿纸笔时,在我的被子下发现的。&rdo;积极的表情有点绝望。
我想起他中午时回去拿纸笔,的确花了很长时间,回来时心神不定,原来是这么回事。
&ldo;那你怕得跟要命似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rdo;
积极只是摇头:&ldo;我不敢去……&rdo;
&ldo;你一直闹心就为这事?&rdo;
他点点头。
&ldo;这有什么不敢的?石旭终于有动静了,这是好事啊!&rdo;我又确定了一下时间,&ldo;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准备准备,出去的时候小心点。&rdo;
&ldo;这么大的雷,我不敢去啊。&rdo;积极抓住我的手,&ldo;你陪着我去吧?&rdo;
&ldo;石旭说了只能你一个人去。&rdo;我晃了晃手中的纸条。
他望望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响雷轰隆,风雨声更大了。一个人在这种天气摸黑去村东口,的确怪吓人的。
&ldo;你就陪我去吧?&rdo;他还是不死心。
&ldo;石旭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听他的,一个人去嘛。&rdo;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天气跟着他出去遭罪,&ldo;你平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嘛,今天怎么怂了?&rdo;我挤兑他。
&ldo;谁说我怂了?&rdo;他立马回嘴,他的死脾气和我一样,就是受不了激将,其实大凡男人都受不了激将。他嘟囔着说:&ldo;狗日的石旭,挑这种鬼天气,灯也点不上,只能摸黑去。&rdo;
他开始喋喋不休,我推他一把:&ldo;石旭半个多月才联系咱们,估计是有上进的消息了,你赶快准备准备,可别错过了时间。&rdo;
&ldo;他干嘛只喊我一个人去,却连你们都得瞒住?&rdo;他继续抱怨,&ldo;这小子到底要商议什么?&rdo;
&ldo;避人耳目懂不懂?行动的人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发现,知道的人越少,就越不容易泄露。要不然他怎么叫你凌晨才去?&rdo;我继续催他,&ldo;快去快去!&rdo;
他极其无奈地起身,把雨天出门的东西准备好了,闷声不响地坐回铺上。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又开始催促他。他拱了拱身子:&ldo;赶着投胎啊!&rdo;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坐起身,穿上雨鞋,拿了雨伞。我送他到门口,轻轻地说:&ldo;可别被雷劈死了。&rdo;他回头横我一眼。我轻笑说:&ldo;这是祈祷你平安哩。&rdo;他丢下一句:&ldo;回来我再跟你算账!&rdo;他望望屋檐外的倾盆雨幕,犹豫了一下,撑开雨伞,顶着风雨去了。
他一走,天空中的雷声就跟响应号召一样,炸得更有劲了。我心想,这回还不把你淋成落汤鸡、掉水狗?想着他走时的无奈样子,以及回来后的狼狈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但这一阵幸灾乐祸只是两三分钟的事情。
窗外闪电大作,雷声轰轰隆隆,雨粒砸得瓦片肆虐乱响,我的心里渐渐有些莫名的失落,不禁为他担起心来。我拿起被子上的纸条,瞧了瞧上面的字,的确是石旭的笔迹。但他为什么要瞒住我和张梅呢?我们三个人当中,积极算是最为马虎大意的,有什么事情只能和他商议,而不能让我和张梅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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