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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翼而飞（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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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不翼而飞

三层网渔船离开船群，独自停靠在湖心草滩旁。

黄鳝伯盘腿坐在艄舱锁幅板上，面前摆着一碗油亮水光的红椒炒肉丝，一碗彤红耀眼的煎鱼籽，一钵雪白如银的鳡鱼丸，一盘红绿相间的苦瓜丝。这些碗盘中间，竖立着一瓶八角形的贴有金奖标签的“武陵酒”，这时候，瓶中的酒已少了一半。

黄鳝伯挟了一坨鱼丸，填进嘴里，放下筷子，又提起酒瓶，朝杯里斟满。当鱼丸下喉，便慢慢悠悠地举起酒杯，呷了一口，咂咂嘴唇，耸耸鼻子，觉得今天这酒格外醇厚，格外芬芳。

这一餐，比以往任何一餐都有滋有味。捕条鱼，换回两千元钱，这在他一生中还是头一回呀！为了庆贺这次特大的收获，他亲手做了这几个爽口菜，自斟自饮一餐。

他每回有顺心事的时候都是这样，不回家中吃饭，单独在船上开火，免得喝酒时汪明他妈妈对他唠唠叨叨，听得心里烦躁。这已经成了他多年的老习惯。汪明妈妈开头还来船上管管，到后来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随他自己的便。

眼下，他已半斤酒下肚，心里那喜滋滋的激情越加往上升，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旁边那两千元人民币上面，就如同野人看见酒，两眼笑眯了缝。

他伸手艄后的拖棚顶上，从棚缝里抽出先前塞进里面的那个包装“武陵酒”的塑料袋子，撕成四块，铺放锁幅板上。

他拿起那两千元人民币，分为四叠，每叠五百元，每块塑料片上放一叠，一叠一叠地包紧，一圈一圈地缠上尼龙线。他缠好一坨，就往锁幅板上摔几下，不散，便放心地摆到一旁。

四坨人民币缠裹妥贴，他端杯喝了一口酒，抿抿嘴唇，脑壳探出渔船外，警惕地瞄了四周一眼，这荒洲野滩，除了他独人独船，再没有别的船只和人影，只有滩心矗立的那座架设高压输电线的铁塔上站着一只乌鸦，瞪大好奇的眼睛盯着他。

可他没有看见那只乌鸦，他若是看见了，准会不高兴。在洞庭湖一带，人们习惯把乌鸦的出现看做是不吉利的征兆。黄鳝伯更是深信不疑。

这时，他没有发现乌鸦，他愉悦的情绪没有被破坏。

黄鳝伯收回目光，又喝了一口酒，捧起缠成四坨的两千元人民币，躬身钻进拖了棚拱的中舱。

今天的中舱，也像他这喝了酒的脸，显得光彩有神，没有一丝灰尘，没有半点烟末，没有一丁点泥印。中华鲟在中舱养了一天一夜，不时往舱壁上磨擦发痒的伤口，将四周擦洗得干干净净。

今天上午送走中华鲟以后，他又用抹布洗了一遍，才重新铺上舱底板，拖上拱棚。此时看上去，显得比平时干净多了。

他凑近中舱间斗，伸手朝中间按了一下，一块木板弹开，露出一条缝。

原来，这间斗是夹层，中间的缝隙有三指宽。

他伸手夹缝中，取出一坨用塑料布包裹的人民币，看了看，还伸到鼻子底闻了闻，自我陶醉的点了点，将那坨人民币依然放在夹缝中，再拿起刚才包裹妥贴的两坨人民币，也照样放了进去。

他拍紧了那块木板，回复了原样，看不出丝毫破绽。

黄鳝伯掉转身子，屁股在中舱底板上连连挪移了几下，靠拢船舷，拔掉钉在舷边的搁渔灯的一块方木墩，朝船舷按了一下，又拉开一块方木，里面现出一个匣子，手指往里面一摸，立刻缩了回来，满脸惊慌失色。

他低下头，眯缝眼，朝匣子里头瞄了又瞄，失望地端起脸，下肚的“武陵酒”化成颗颗汗珠，从毛细孔里往外流。

他结结巴巴地自语道：

“天啦！我的钱！我的五百元钱呢？强盗！贼牯子！烂肺烂肝！天打雷劈！”

他没完没了地骂着。

不知是骂够了，还是发现这样骂下去没有丝毫作用，便住了骂，两只黄鳝眼不停地眨巴着。

他怀疑荡儿偷了那五百元人民币。萝卜大个人，一天一夜弄来两千元钱，又没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哪有本事搞到那么多钱？不是偷来的，砍了他的脑壳也不相信。就像浏阳那个飞天大盗，正月初二钻进长沙银行，一下偷到27万块钱，装了一麻布袋。不偷，钱来不得这么快。

他分析，荡儿偷了他船上五百元，还会不会到他家里去偷呢？

他想到此，心里像有老鼠咬。

原来，他在家里的屋脊底下，中柱缝子里，后檐磉礅脚中，都藏有塑料布包裹的人民币。

这几年，他富了，有钱了，但他决不存银行。他害怕政策变，存在自己家里和船上，不让别人晓得。俗话说：狡兔三窟。他在家里存钱也是如此，分多处地方藏起，不让妻子和伢儿晓得，女人的嘴巴不牢，伢儿的手脚不稳，莫走漏了风声，露出了马脚。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那才不会错拐。

哪知还是不保险。幸亏自己没把五万多元钱往一处藏，若是都放进舰舷这匣子里，岂不偷个精光？！虽说被盗走五百元钱，他又为自己远看一步棋，深望三尺水而感到高兴。

这高兴仅仅是一刹那，他毕竟丢了五百元钱，如同剜走了一块心头肉呀！同时，他还牵挂家里藏着的那些钱是否被盗。

他赶紧抽起插进浅滩的渔篙，往沙滩上点去，用力一撑，渔船离岸。

他抓起艄后的双桨，拨进湖水，摆正船头，往渔村方向驶去。

黄鳝伯一边架桨，一边安排回渔村后的行动，头一步就到家中，看看那几处存放的票子是否安然无恙。接下去就去找荡儿，追回那五百元钱。再接下去……，安排到此，他停下来。

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荡儿不承认偷了他的钱，那该怎么办呢？捉贼捉赃，拿奸拿双。自己既没有捉到赃，又没有抓到证，岂能断定是荡儿偷了呢？那伢儿可不是好惹的。仗着当村长的妈妈，当科研所长的爸爸，定会同自己打一堂官司，反告自己诬陷了他。黄鳝呀！黄鳝！千万莫鲁莽行事。要做一看二想到三，才不会出漏洞。

有了！赃证不就抓在自己手上吗？荡儿偷他的钱，买他的中华鲟，他的钱上都沾有鱼鳞和鱼腥味，还混合有他身上的狐骚味。只要荡儿没把钱换出去，这是坛子里捉乌龟，稳捉擒拿的。谅那杂种小小年纪，也不会深算到这种地步。

他停下双桨，任渔船在湖心打着转转，麻麻利利地散开那四坨人民币，一张张地看，一张张地闻，果然发现其中50张“大团结”上面沾有鱼鳞、鱼腥和狐骚味。

好啊！他恨得直咬牙。小杂种，赃证抓在老子手里，你就是有金蝉脱壳的本事，也休想犟脱。看老子如何整治你？！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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