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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在另一座城,却是另外两个人的难眠。
轻城的房间就在轻灵房间的隔壁,轻灵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能隔着墙隐约听到这边的对话,甚至知道两个男人打了起来,等到他们消停了、冷静了才敲门走进来。
“既然你爱她,就该相信她。”
轻灵将替轻城保管的忆寒也拿了出来,摆在楚无欢的面前,跟他手里的逝秋凑成了一对。
“情儿告诉过我,她与沐子歌之间是君子之交,她视他如兄,而沐子歌虽未必将她当成妹妹,却也不至于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你大可放心。”一室旧友,称呼上不需要有什么避忌了。
“我相信轻灵,也相信沐子歌,更相信情儿。”若问也赞同轻灵的看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沐子歌的为人,哪怕他常常展现出一种放荡不羁的纨绔之态,哪怕无欢对他充满敌意。
无欢还是没有说话,他对沐子歌始终没什么把握,猜不透他的心思。
轻灵不管他,继续说:“忆寒是情儿交给我保管的,我现在转交给你,你们经常在一起,万一有什么事情,有忆寒在她身边,她整个人都会更有精神些。还有,她让我告诉你,府苑深处的练功房下面有一间密室,那里藏着许多慕容老帮主的手札,记载了不少江湖往事,你若想了解,便可去看。”
忆寒对慕容情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任何一样东西,她们无数次浴血奋战,无数次相依为命,无数次绝处逢生,有了它,她便有了坚定的信念,不胜不休。
若问大致猜到了无欢沉默的原因:“楚无欢,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能不能认清形势!你不要以为所有人的心思你都能猜到、都能看破,就算让你猜到了又能怎样?你能保证自己不会算错吗?江湖的法则从来不是心机,是鲜血、是汗水。擎苍的盛世是无情带领众人用血汗拼回来的,星辰的繁荣是情儿四处奔波努力回来的,无忧城的今日更离不开沐子歌的心血。就连当年的蓝远和离振天,他们能有那样的地位,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实打实闯出来的。智取固然是好的,但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能靠算计得到。”
若问此时此刻只想骂醒他:“我们所有人都早就是满手血腥了,只有你不同。无情不希望你和我们一样,所以不让你插手帮里的事物,随你逍遥。可你呢,仅凭算计了慕容情一次就自以为能够看破人心、玩弄人心吗?你要知道,她能被你算计是因为她忘记了前缘,更是因为她心里有你,情愿被你算计。你若真有通天的本事,就不会看错蓝溪,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害了你的亲大哥!”
“你能猜透情儿,是因为你们曾经朝夕相处,你们彼此了解,心意相通,情儿能信任沐子歌,也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这世间不会有凭空的猜想,你们做出的每一个判断都是基于对另一个人的了解。她既然已经去了,你就不该在这里生闷气,而是该好好想想,怎样夺回楚家的基业,怎样打败蓝家父女。就算她真的为你牺牲了什么,你也应该让她的牺牲变得有价值。”
纵观无欢的这些年,虽身在江湖,可日子过得与寻常公子哥无异,他一身武艺虽精,可少有施展的时候;他心思虽深,可少有用在正事之上;楚千夜、楚无情、若问、慕容情,他们每一个都在尽自己的力量保护他,减轻他身上的担子,而终于,当他到了该一力承担的时候,他却还沉浸在过去的模式之中,不曾醒来。
“你想想蓝溪的武功,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现在按兵不动是有心在和你耗着,可她要是一旦没了那个耐性,狠下心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些事情,你有没有好好地、认认真真地想过?”
一句句话、一个个字,无一不在刺激着无欢,真实而残酷。
轻灵本来只是听着,不经意地想起了无情还有慕容情,想象着他们过去在腥风血雨中、刀光剑影下的风采,心中不免激起怀念和感伤,最后说道:“无情定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迟疑不定的样子的。”
若问似乎还没有说完:“归根究底,今天的局面完全是因为你当初那一个决定造成的。如果你不救她,她或许就死在山下了,大家都不会像现在各自痛苦。如果你单纯地只是为了救她,真心实意地护着她,不让离振天知道她还活着,或许在他报完仇之后,擎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吞掉星辰,断不会成为今日的局面。无情或许不会死,蓝家根本没有机会得逞,而情儿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世,从而背负那么多痛苦的记忆。”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你也不至于变得这般优柔寡断,完全迷失了你自己。”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只剩下了一室的沉默,一室的寂静。
寂静之后,无欢将逝秋仔细收好,拿上自己的剑慢慢站起来准备走出去,他的人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无欢,你去哪儿。”若问怕他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赶紧拦住他。
“你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我若还不明白,岂不是白费了你的一片好心。”无欢的话透着平和,似乎是听进去了。
若问和轻灵交换了眼神,他们有同感。
“现在离破晓还有点时间,我要立刻赶回去,以防他们再一次偷袭。”
他早就该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争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正有此意。”
前一日受的重创,他们要对方还回来。
轻灵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自信,看到了坚定,也看到了通透:“你们去吧,等情儿回来,我跟她一起去帮你们!”那是她所爱之人的心血,她暗下决心,要帮他夺回来。
“轻灵,等她回来,将忆寒交到她的手上,告诉她,我信她。”。
无欢不再问自己,不再怀疑,他相信轻城的判断,相信她为自己做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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