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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门前,果然就看见了那位少女的身影。她开业那日就看得真切,宋倩儿就在不远处窥着自己。于是,她走上前去,“姑娘,又是你啊。”
宋倩儿心下一惊,宋柔竟然记得自己。本能地就要转身离去,却被宋柔一把拉进了酒肆里,“我与你有缘,不妨进来坐坐。”
宋倩儿本想拒绝的,可是她忽然想着,这宋柔是个蠢笨的,若能从她口中套得一些话,也是好的。阿母已经在筹划着,这几日就要与爹爹协商进宋家大门的事儿了。若是自己能够帮衬一二,便可早日成为宋家正儿八经的姑娘了。这样一想着,宋倩儿就扬起了笑容,“我见你年岁比我小,便叫你一声妹妹吧。”
“哎。”
宋柔应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个神情来。宋倩儿与她一同坐下,三娘立即就提着茶壶走了过来,给她们一一倒了茶水,便很自觉地又回到了自己的柜台前,安安静静地算着账本。昨夜酒肆开业,来得人虽然少,可都是权贵之人。这可看傻了三娘,乖乖,昨晚上她的腿肚子一直打着颤,她何时见过这么多贵人啊,有千金之躯的郡主殿下,还有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手中这账本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三娘觉得,不拿个算盘在柜台前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算着,好像显得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多余。与东家一道进来的那位女子开了口,“我那日还未谢过你,多谢你了。”
“客气,一点儿小事而已。”
小事?这么多银子你说小事儿?宋倩儿的笑意僵了一下,然后赶紧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我是说妹妹你好生阔绰,原是商贾之家。”
“倒也不是,”宋柔弯了弯唇,“我是春熙街宋侍郎府上的二姑娘。”
宋倩儿差点没绷得住自己的神色,袖中的手指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将即将浮在脸上的妒忌之色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妹妹竟是侍郎府的千金?那一定是受尽宠爱了,怎会出来抛头露面做起了酒肆生意?”
宋柔闻言,眼底流露出失落,“不瞒你说,我只是庶出的,而主母和嫡姐,将我压得厉害,我若不出来做点生意,还怎么过活?”
“妹妹就这么忍着?不还回去?同是侍郎府的姑娘,怎么就让她欺负你了?”
“嫡庶有别。”
宋若叹气,“也是没有办法的,谁叫我是庶出呢?这事儿,就算拿到爹爹面前去说,我也是自讨苦吃,讨不到什么好说法的。”
宋倩儿定定看了她一眼。宋老爹竟然是这样重嫡庶有别的人?可是他与自己,还有弟弟阿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那可真是其乐融融,丝毫没有半分嫌弃嫡庶的样子呀?宋倩儿心里盘算着,那宋家大夫人凶神恶煞的,爹爹对她都没什么感情了,却还能维护那嫡出的大姑娘,而宋柔与自己同为庶女,却没有自己的待遇。这是不是说明,只要宋夫人和宋璐不在了,这宋府就是自己和阿母的天下了?到时候弟弟也能继承整个宋府的家业了!想到这里,宋倩儿抑制不住的激动,双眼瞬间放光,“好妹妹,你想不想对付她们?”
“对付?”
宋柔吃惊地捂住嘴,“快不要这样说,我是不敢有这种念头的。我努力读书习字,能有个才女之名,让主母能够忌惮两分,已经是很知足了。”
很好,是个懦弱又好拿捏的。宋倩儿愈发满意起宋柔了,“好妹妹,你想想看,她能压你一时,就能压你一世,你甘心吗?以后嫁了人,还会在婆家抬不起头,你甘愿如此吗?”
宋柔咬着唇,很是纠结。她摇了摇头,又马上点了点头。宋倩儿索性拉过她的手过来,“好妹妹,我不妨直接和你说了,这事儿我能帮你!”
“你怎么帮我?”
宋柔抬起头,眼里有了希冀的光。“你将我带进府,我自有分说。”
宋柔眨了眨眼,蓦地笑了笑,“好,我带你进去。”
两个人一起坐上了马车,宋倩儿抚着这上好锦缎制成的垫子,心底就越发的渴望,早一点进宋府,就能早一点享受姑娘的待遇了。宋柔这样的庶女,进进出出都带着两个丫鬟的日子,她真是太羡慕了。而宋柔,将宋倩儿的神色都收入了眼底。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原本还想着诓宋倩儿去,却不想她自己提出了要上门。宋夫人还想装得知书达理,哪里又能装得下去呢?这些时日,对着阿父卖乖,怕是也没用了。宋柔太明白,什么能够刺激到宋夫人了。阿父的心意。阿父对王姨娘的喜欢只有五分,对宋夫人的喜欢只有两分,可对秋芙却有了七分。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让秋芙进门,就是怕被宋夫人发现她们的存在。可是这么多年了,秋芙就藏在与春熙街不远的秋西街巷子里头,从未被发现,就能看得出来,阿父的用心。若是让宋夫人知道了这件事,那她所有苦心经营出来的温柔娴淑和懂事大方就会在顷刻间溃散。这是能让她发狂的事儿。若是一个秋芙拎出来,宋夫人还能稳住心神去找平西伯夫人来协商。可是已经有王姨娘有孕在先,已经刺激过了宋夫人。再来一个生了儿子的秋芙,宋夫人所有的伪装都会在这一瞬间崩塌。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我家到了。”
宋柔率先下马,宋倩儿紧随其后。站在宋府门口,宋倩儿生出一种难以演表的情愫。她从前,都不敢站在宋府的大门。只敢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宋家的大门,这府门前的两座大狮子,值班的门人,她早已经认熟了。而今终于等来了机会,阿母让她想办法进宋府,她只是来酒肆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宋柔这个蠢货,却不想,还真让她给碰上了!这上天,终于给了她们一点希望了。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宋倩儿跨过宋家大门的一刹那,手抖了一抖,心脏跳得飞快。这宋家,她终于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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