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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过是人间上（第1页）

第21章不过是人间（上）

直到此时，崔丙终于明白，白天当他得意地说出那些白盐卖了六百文钱时，柳诚为何说卖的钱太多了。因为这些人买的不是盐，是一条路！

这条路，却是自己带着这些人走过来的。

人家花了六百文的买路钱，买命钱。

才六百文！

就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的命给卖了！真特么贱啊。

齐家的齐云楼，不只是个酒楼。

那个彪悍的男人解下了背上的断柄重刀。这种刀，刀长超过一米，背厚刃利，是冲杀的利器。现下李唐未立，所以不说在民间，即使是在军中，这种刀都还不是标配，只在前锋军营中或会有一些。

现在这民家的小小院落，居然出现了一柄，是把柳家的这小院子当成了冲锋的战场了吗？

柳诚拍了拍柳眉儿的脑袋，说道：“眉儿别怕，哥哥去去就来。”

柳眉儿紧紧地箍住了他。

柳诚动弹不得，又不敢用力挣扎，只得低声说道：“眉儿要知道，有些人你若不能拒之门外，他便会得寸进尺，侵门踏户，更甚者杀人越货，这些年咱们还见得少吗？”

柳眉儿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箍住了他。

崔丙看着眼前的兄妹俩，双拳握紧，俯身拾起那柄他伐竹用过的柴刀，转身就踏出了屋廊，拦在了他们身前。

让柳诚诧异的是，一直在幽暗里站着的九缨仙子却也在同一时间，往前走出了几步，站到了廊前。那一襟宽松的衣裳在苍白的月色下，衬得她肌瘦的身形更加的单薄，那双被浓厚的黑眼圈包裹着的眼睛不再无辜，反倒是隐隐地带了几分刚毅，黑白分明地注视着那个还立在门外的彪悍的男人。

和那杆刀。

那个几乎已经站立不住的吴掌柜不敢移动。只稍稍一动他就感觉，那根刺入了下腹中的竹签那些毛糙的疵口，在自己的腑内磨砺剐蹭，不是剧痛但是每一下疼痛都能让人汗毛倒竖。

所有人都以为拥有这种炼制白盐之法的柳家，只余下两个死剩种，黄毛小儿，无非就是威吓几句就可手到擒来，最多也就是晃几下刀子的事情，最后再放一场大火，终将一切化为乌有。毕竟此等德不配位财不配身之人，实是怀璧其罪，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吾等若时至不行必受其殃。

可是现在，自己连柳家的大门都没进，就已经身受重伤。对，重伤。破体入腑，虽然只是小小一支竹签，却是会死人的。这个柳家仅余的男丁，并不是闻说那般的懦弱无能，反而临事果决，心狠手辣，比之自己这些人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人同来，已折其三。院子里的那两个，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是药石无效，真的是死定了。至于自己，能不能救活还在两可之间。

知己不知彼，自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一仗已经输了一半，人手四折其三，更是已经输了大半，成功的机会肯定是极微了。所以，曾经有一瞬间，吴掌柜犹豫着是不是要暂时放弃此行目的，先返回疗伤再说。毕竟，能早一分治疗便有多一点活的希望。但是，当他见到那小痞子和小丫头几乎同时现身，拦在了柳氏兄妹身前时，骤然之间却忍不住想笑，旋即便又怒气上涌！

“鸡犬不留！”

弦鸣连振，两杆竹签直射向彪悍男人的双眸。那男人伸手在面前挥了两下，像拍苍蝇似的把两支射来竹签拍开。然而，他的手掌在眼前的这一扰动，却瞥见还一道白线在眼前游动，只来得及侧身一让，这第三支竹签便噗的一下钉入了他的右臂膀中，但是只入得两分，肌肉确实是够紧致扎实，真是有练过的。

竹签入体，让男人微有错愕，似乎未曾想过会中招，皱了眉头望向屋廊，顺手抓住了竹签往外一拔，不想居然痛得闷哼了一声——有东西留在了身体里。

男人正想仔细看清楚手里的竹签是怎么回事，又听到了一声弦振，一线苍白的影子从屋廊中再次射出，直奔向吴掌柜的咽喉部位而去。男人不及多想，伸手一把便抓住了那支白苍苍的竹签。竹签不算细，但手掌太大，竟一下子无法把竹签抓牢，还在他的掌中向前滑了两分才停下，那竹签尖尖的前端犹自在吴掌柜的眼前微颤。

两个人这一瞬间都看到了竹签上特意破出的几瓣倒菱——这个柳氏小儿，居然恶毒如斯！

男人终于知道，留在自己臂膀里的是什么东西了，就是这几瓣被撕拉下的倒菱。

吴掌柜心中涌出了一阵寒意，感觉自己又朝着死亡迈进了几步，几乎绝望。今日他纵然将此子千刀万剐，自己也有九成要与他陪葬！这个年月，若要剖腹将这些小东西取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若任由其留于体内糜烂，纵然遇到了神仙圣手，侥幸得以不死，自己日后只怕是也生不如死。此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后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

所以，世人尽皆看错了这个柳氏孤儿。

“杀！”吴掌柜吞咽着满口苦水，伸手扶在了门上才站稳了。想想自己乘兴而来，到此时自己几乎要死了，竟然还是未能见到这个柳氏孤儿。

那个彪悍的男人活动了几下受伤的臂膀，一边装作毫无影响，一边便提刀迈进了门槛里，无视那站在眼前的一男一女，向着那处幽暗的房廊走去。

崔丙和九缨仙子不约而同横走了一步，拦在了廊前。

柳诚轻轻拍了拍柳眉儿的脑袋，说道：“眉儿进房去，相信哥哥。哥哥还想看着眉儿长大嫁人呢，不会有事的。”

“我才不要嫁人呢！”柳眉儿到了此时，知道自己不能成了哥哥的累赘，终于放开了手，哭了出来。

“好好好，咱们不嫁，咱们招个女婿上门。”柳诚假装没听到她的哭声，笑道，“咱们可说好了，眉儿可不许骗哥哥。”

“不骗。”柳眉儿抹着眼泪。

“哥哥相信眉儿。”柳诚正要伸手拾起几根竹签抓在手里，却霍然抬头，望向大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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