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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追溯（第1页）

看不到一个人，没有人。

人都死了，唯有残剩的喧器，明灭的余烬。

空气似乎还翻滚着狂欢的袅袅余音。几个小时前，这里风花雪月，而现在，唯有败柳残烟。

放眼望去，人迹绝灭，只几个浅浅的水洼在独自赏月。

月无眠，凝视水洼，她的光芒被夜空稀释的惨不忍睹。

总的说来，这是一条平凡的狭巷，却透着不平凡的历史。

街巷的历史就是城市的历史，即便她的历史并不光彩，如果说她代表了恶，浑身腐朽，那也只能是城市的失败，她包容在城市中，每天以恶名示人，但人还是趋之若鹜，所以她的恶便通过三教九流与城市和解，与大众心照不宣。

现在，那个车里的男人脑海突然跳出这些古怪的念头，他被这些念头弄得心烦意乱，他身在车中，心在天外，他的车蹲在这条灯红酒绿的巷子里，低低喘着粗气。

是的，你可以把他叫做烟花柳巷，你可以认为她处处弥散着淫荡的气息，在心底你会异常反感。凌乱鲜艳的招牌，油腻的地面和桌椅，暴烈的音响声，妖娆的肉体，我们的主人公满腔怒火，他的车也在怒火，虽然他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可他仍能觉察到那些恶的气息，那些气息像阴魂一样在他眼前呻吟，驱不散。

他也死了，是被愤怒室息而死的，此时，他还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将这个恶砸死，这个恶将他心爱的人拖入万劫不复，他的爱人残忍的离开了他，判了他死刑，所以他不是来消遺的，他是来复仇的。

雨滴零落，在夜晚交响，他坐在车里，静静的谋划。

他的车与周遭一起融化在夜色中，他一身尽黑，带着墨镜，隐藏在黑色海洋里，一坐就是通宵，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身体进出于巷子的两旁，在那些身体上，他看到了欢乐与幸福。

而他只有苦水，他的苦水无处可倒，虽然他与倾泻欲望的天堂近在咫尺，与善恶悬处一线，他只能观察、羡慕、憎恶。

他只能在精神上自娱自乐。

逼近清晨时，他从车里走出来，跨过水洼，立于一家酒吧的屋檐下，平视前方，

一夜的雨水像涓涓泉溪般从房顶落下来，落到了他的头上，肩上，黑漆漆的风衣爬满了水珠，雨水灌进他的脖子，而他浑然不觉，此时他的感情正全力关注对面一家夜店，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他像一尊岩雕一样，巷子静的可怖，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博动的心脏，他泪流满面，因为他激动不已，他为自己的计划而激动，为这个终于来到的时刻而激动，这个激动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波涛汹涌，他看到了彼岸，宽阔的水面那边一个人正站在门口，也在看他。

他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要走，突然那个人弯下腰像是在寻找什么，一会儿，她就转身回去了，她并未看到他。男人松了口气，快步逃回车里。

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害怕，是分手时她那副凶狠的表情？还是他心里依旧燃烧的爱情之火，他怕看到她，更怕被她看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爱她。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来实行他那个打了千遍草稿的计划，突然他感到一丝后悔，来之前，他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这是诀别，或许还可能与她共进最后的晚餐，然后再无声无息的将她毁灭，他一时心软。

那扇门再次响动，刺耳的拉拽声划破了空气，在狭窄的巷子里延宕，女人终于走了出来，看到她的一瞬，他的表情立马变得僵硬，坚毅，他不在犹豫了。

女人回身锁好了门，挎着一只包向巷子的深处走去。

她依旧时尚前卫，她很懂的装扮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块不恰到好处，她天生是个衣架，她魔鬼身材曾多少次抵消了她的谎言，她是美的，同时也是恶的化身。

他在车里看着她，看着他给她买的红色的风衣在她的身上摇摆，看着她双腿那富于魔力的转换，听着她两只鞋子在地面上你追我赶。

他忽然有些迷离，忘我。

一直以来，他就是被这幅景象所欺骗。他一下子醒悟过来，扭动钥匙，启动了车子。

他随时可以终止这个计划，这是一个没有回头的计划，离弦难返，覆水难收，这个计划意味着和她同归于尽。也许会有更好的替代，比如他可以走出来追上她，然后告诉她自己的心里话，也可以带她到一间幽静咖啡厅，他有许多不那么激进的方法说服她，毕竟他们曾经那么好，只要他诚意十足，说服她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但是这可能吗？

不可能，女人一次次的坚决令他绝望，他双手紧握方向盘，不断地告诉自己，机不可失，也许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天一亮，女人就会消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他再也找不到她了，只有黑夜才能助他，只有在黑夜他才能看清她，才能不被她所骗。他不能再犹豫了，看哪，她马上就要走出巷子的尽头，回归人群，被流浪的幽魂、街边的摊贩、被众人的目光保护，到那时，任何一个陌客都是他的敌人，到那时他就毫无办法了。

他必须阻止她，必须赶在她离开黑夜时完成那个计划，不知不觉的，他的脚已经死死压在油门上，刹那间，车子就像失控的惊马怒吼，这一刻，他把自己交给了命运和死神，这个狭仄的街道就是埋葬他的坟墓。

一记沉闷的声响消失在前方，一只孤影在半空翻转了一圈，落在了地上。

男人下车检查一番，又回到车里，从巷子另一端倒了出去。

这时，天亮了。

就在黑色轿车将女人撞飞的一刹那，卧室中响起一声尖叫，赵慧紧紧攥住了陈雨峰的胳膊，他吓一跳，扭头看看她，花容失色的脸庞此时显得更加动人，他把她揽在怀里，朝她微笑。电视中那可怕的一幕瞬间被他的浓情融化。

她激动的整个躲进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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