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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话 白夜屠城独角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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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青君送沈珏回翎王阁的空儿，轩辕岚吟啸一声唤来瞳观。
“白瞳回来了没有？”
“回是回来了，不过……”瞳观露出些为难的神色。他足下用力向下蹦了几蹦，泥土里悉悉簌簌了一阵，钻出好大一只灰皮旱獭。
“这……怎么了？”轩辕岚惊呼一声，赶忙俯身去看它，旱獭吱吱叫了几声。
“公子您说得没错，翎王阁里确是非凡。花花草草都忒娇气，稍一碰着就大呼小叫，白瞳从地下走，又太瞎，受了些盘枝错节的苦头，灵力受损，看来得养一阵子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轩辕岚仔细查了查，松了口气，“可是查到了什么？”
“沈珏的房间咱们进不去。其他地方都尽可能探了探，没找到镜子的踪迹。倒发现那个死去的小厮尸体尚未入土，被存在翎王阁的冷窖里了。”
轩辕岚长长叹息一声，眉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虎瑞没杀成，可怜阿星的命祭了长生刀。”
“哪里可怜？”瞳观蹲在地上跟旱獭玩了起来。“人一旦动了杀人的念头，理应做好自己也可能被杀的觉悟。”
“再说，他自己个也说了，为报仇，这条薄命任由公子差遣。”
轩辕岚得知虎瑞化名上九天的消息，就是从沈珏身边的这个撑伞小厮阿星那里听来的故事。
那日轩辕岚上翎王阁时逢月十五，赏浮生琴只是顺便，正经事是寻着白兔灯笼上门的。在翎王阁深处，阿星形单影只地提着盏白兔灯笼坐在戏台上，轩辕岚藏在额枋上观察了他好一阵子，才幽幽地说：
“怎么，沈珏对你不好吗？”
阿星吓了一跳，提着灯笼四处张望，薄薄的身子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树叶。
“抬头看。”轩辕岚冷冷说道。
阿星一仰头看见戴着黑狐面具的轩辕岚在额枋上仿佛凌空而坐，长长的头发随风翻飞，他被那种诡异的美感震慑住了，不由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小人拜，拜见鬼公子大人。”
轩辕岚笑了，“什么小人大人，你与谁结了仇？讲来听听。”
阿星匍匐在地上，声音带了些许哭腔。“求求鬼公子大人帮小人报仇，小人，小人太苦了！”
轩辕岚仍是一张笑脸，她戴着面具，看起来就像是只狐狸在笑。“若日子过得蜜似的，也就不会求着我杀人了。”
“禀告鬼公子大人，我，我其实不是翎王阁的仆人，我本是司六出的……世子。”
这下轮到轩辕岚吃惊了，“司六出？那个北境小国？不是被白颊灭国了吗？”
阿星呜呜哭了起来。“是，白夜城本是我司六出的国都，被白颊掠了去，更名叫永夜。”
轩辕岚冷眼瞧着戏台上的人。此人身薄消瘦，着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裳。宣纸一样白的肌肤，齿编贝，唇激朱，一双细长凤眼，瞳色却极浅。虽然沈珏惯喜欢貌佳之人侍奉身侧，但细细打量，他的形貌确不太像寻常的奴仆，尤其握着白兔灯笼的一双手细白修长，确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才有的手。
用青君的话说，沈氏帝国是表面盛世，边境长久不安。只是过去纷扰的都是些小国部落，打打闹闹，不成气候。然而十几年前，北境白颊部落忽崛起，铁蹄所至先后灭掉多个小国政权，定都永夜城，几乎统一了北境。司六出就是其中之一。
“你这亡国之仇，怎么报到金陵来了？”轩辕岚沉着声音问。
“我太无能……王国覆灭，白夜城被屠，我的父母兄弟全都命丧于烈火将军虎瑞的偃月斧下。我长姐琼芳公主因容颜出众，被烈火将军虎瑞看上，才侥幸留下她和我的一条命。长姐被虎瑞强娶为妻，而我作为质子被送入金陵，成了白颊暗探。”阿星含泪说道，“所幸翎王待我不薄，我在他身侧，也确能探些消息传递回白夜……永夜城，这些年我姐弟也就这样苟活下来了。可我身为司六出王嗣，怎能一生这样卑躬屈膝为灭我族的敌人卖命呢？”
“既觉做亡国奴屈辱，何不干脆以身殉国了呢？”轩辕岚冷冷地说。她平生最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而永夜城这个名字像一根长刺一般扎在心尖儿上，她实在难以对来自于那个地名的人产生怜悯之心。
轩辕岚这一问，阿星像被戳中了软肋，不禁身子一软，像滩泥一般瘫坐在地上。他眼神有些涣散，满脸泪痕地沉默良久，忽然掩面恸哭起来。“我太无能了！呜呜……我不敢……也舍不得我家姐，你不知道，我姐姐笑起来可好看了，司六出灭了，白夜城没了，我一个人，丢在金陵，就是个弃子，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家可以让我回去了，我只有姐姐，姐姐不能死啊，我也不能死，我死了我姐也不会活的……”
翎王阁夜半的戏台子上，一个落魄公子为自己深藏的国恨家仇恸哭不止，像是一出独角戏。只是戏台下荒草乱长，空空无半个观众。轩辕岚坐在高处俯瞰着这一切，夜风袭来，她感到脸颊一阵凉。
鬼公子竟是哭了。
月亮圆着一张脸，望着地上这出戏里的伤心人。
轩辕岚掩了掩心绪，少顷才长喝道：“喂～下面那小人～～你挂灯笼找我是想杀谁？”
阿星仿佛从这话中捉到一丝希望，他爬起身又长跪下，“小人求鬼公子大人帮我报灭族之仇，杀了烈火将军虎瑞，救我姐姐于水火，小人愿献上这条薄命受大人差遣。”
轩辕岚在面具下瞪大了双眼。“你让我千里迢迢去永夜替你杀虎瑞？”她心里嘀咕，灭国之仇竟然委托杀手，真不愧是沈珏手底下的人，脑回路一样清奇。
阿星匍匐在地上说，“不敢劳大人千里杀人，眼下虎瑞并不在永夜，他去了帝国九天修武，化名白虎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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