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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所谓弯路（第2页）

“辰皓，你是个很稳重的孩子，爸爸只是希望你少走些乱弯路。”父亲终于又放下身段，收起威严的神色来给他一个慈爱的形象。

“爸，我们都是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你比我经历的多，就知道人生起起伏伏，外界的机缘巧合很多，只要努力和向上，总有机会，是不是真的有弯路这种东西，我想自己去看一看。”

“我听月月说，你在英国把膝盖摔得很厉害。我也记得演出得那天晚上你出去就摔伤了，是和季小姐在一起摔的吧？”

“对，有个酒鬼抢她的包，我给她抢回来了，摔了一跤，膝盖不是很乐观，今天她会陪我一起去医院看。”张辰皓说这段话的时候，像个恶作剧的主人，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听上去像季晓卿是他的女朋友，而明明从英国回来以后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你自己的事情，包括交朋友，自己拿捏分寸。”张澜一旦真的有气又被张辰皓识破了，他反而会快刀斩乱麻说得言简意赅。换作以前张辰皓会很难过，因为这是来自于父亲很重的忠告。而现在张辰皓一旦走出了拿回自己人生主权的干劲，就只去掌握字面意思——父亲带着负气的心情放手了。

张澜当初去德国，算是公司外派德国，然后他顺便举家移民。他是一个技术能力很强的汽车工程师，但是公司最顶尖的技术都是掌握在德国工程师手上，所以很快张澜就遭到了排挤，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浪费时间的人，所以立即从公司辞职。

这时家里要养两个孩子，妻子的离世给了他不少的打击。

在人生最灰暗的日子里，有一个中国老太太拉他一起做中国餐馆的生意，凭借父亲的拼劲和聪慧，他很快就赚到了第一笔可以自由创业的钱。

这笔钱让父亲回到了老本行，开始经营企业零部件出口到中国的生意，之后举家才过起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父亲在子女教育上，从不吝惜金钱的投资，所以兄妹两一路都是读好的学校，得到好的培训，效果是这一双子女确实被养成他比较满意的样子。而坏处是这种传统的父子相处模式，导致张澜和张辰皓之间有传统父子之间的别扭和矛盾。

像贾政和宝玉，父亲永远觉得儿子的判断和眼光不好，吝惜于给儿子认可和鼓励，叛逆累积，最后是深深的隔阂。

这个电话令张辰皓有一种意外的爽快感，他迈着反叛父亲的步伐又走出了一步，他已经不是那个用“嗯”“哦”来表达对父亲抗拒的小男孩了，他终于说出了不带解释的反叛。他也终于感觉自己不想叫父亲的一个工厂生产的“产品”了。

“哎，你这个病要住院，干嘛看着那么轻松？”季晓卿站在秋天的晨光中看着张辰皓问他，他做好了第一次理疗出来，一脸轻松的样子，很难想象一个被通知住院治疗的人还能有这种轻松的表情。

“时间和命运都在自己手上的感觉令人轻松。”他抬眼看她，好漂亮的一幅图景，她墨绿色的长袖T有一个温婉的领口，称得她的肌肤雪白。但是又不能告诉她，能遇见她，凝视她漆黑的眼睛，闻到她头发上的温热香气，让他觉得心动和安稳。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休息过？”季晓卿当他是难得有个空档能休息一下，但心里又记得月月讲过张辰皓接下来有一系列的演出要和林玉洁合作。

“算是吧，所以不知道是福是祸。”

“实在不好意思，都是为了我的包才把事情搞成这样的，如果耽误了你的演出就太不好意思了。”季晓卿总是有负疚的心情，毕竟这一切因自己而起，回国以后她自己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作为酿成这个事故的人之一，竟然后来也没有仔细问张辰皓的伤势。

“这不能怪你，我也没有觉得会那么严重，所以之后才会拖了那么长时间。演出的事情你不要担心，都是坐着可以应付。”

“医生刚还说，要定期理疗，而且不能久坐，演出时间那么长，怎么好得了。”

“什么时候变成我爸了，对我的演出事业那么关心。”他再次抬眼看她，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儿恰到好处的好看，她是一个整体的存在，令他心动和过目不忘，清瘦的身躯，简单的搭配，束在脑后清爽的马尾，得体的一举一动。

“嗯，因为我知道月月去了工作室上班，在这个当口上还没有人帮你，比较担心，现在又是你在国内发展的重要时期。”

“那假如以后都不演出了呢，原来我爸爸的影响力那么大，可以扩展到月月，又扩展到你，每一个人都想把我当作一个小提琴机器，精密的设计，正确的出场时机，完美的合作对象，功成名就，德艺双馨，钱财滚滚。这是大家设计给我的理想人生吗？”张辰皓语气回到生硬，潜意识里又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压力。

“如果要跳脱事情本身来看，不拉小提琴也没有什么，在我看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做什么选择更重要。比如你聪明有才华，拉小提琴是一件目前看来做得很好得事情，借以时日，你也能把别的事情做到出类拔萃，本质上你无法接受自己做的东西不够好。也许你的压力不是来自于父亲，不是来自我们，而是你自己。”季晓卿很冷静，用一个朋友的立场分析道。

大部分的痛苦，折射出的是理想的自己和现实的自己的差异。

而这似乎又回答了父亲那道关于所谓“弯路”的问题，积极的，奋斗的，像海绵吸水一样从周围吸取营养的青春，没有什么弯路。摔跤也好，耽误演出也好，都是这跳走向成熟的道路的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突然明白哥哥为什么喜欢你了，看事情很准，命重要害。”这是一句由衷的赞美。

“那你可能理解的不对，一个会思考问题，愿意想事情的季晓卿，是因为失去了袁文轩开始的，世界上少了那个帮你分担痛苦和困扰的角色了，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希望你的未来有我，像你今天点播我，帮助我，给我耐心一样，也让我能有机会分担你的困难。张辰皓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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