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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ldo;不。只要我知道我一睡去，旁边有人叫醒我，那我车子还开得来的。&rdo;

&ldo;我会叫醒你的。把灯灭了吧，巴托。&rdo;

&ldo;让它们点着吧，&rdo;博内罗说。&ldo;这地方横竖我们没有用处了。&rdo;&ldo;我房间里有只上锁的小箱子，&rdo;我说。&ldo;你帮我拿下来好不好，皮安尼?&rdo;&ldo;我们给你搬去，&rdo;皮安尼说。&ldo;来吧，阿尔多。&rdo;他同博内罗一同走进门廊去。我听得见他们上楼梯的声响。

&ldo;这倒是个好地方，&rdo;巴托洛梅奥&iddot;艾莫说。他把两瓶酒和半块干酪装在帆布背包里。&ldo;以后再也不会碰上这么好的地方了。他们撤退到哪儿去呢，中尉?&rdo;

&ldo;他们说要退到过塔利亚门托河。医院和防区要设在波达诺涅。&rdo;&ldo;这镇子比波达诺涅好。&rdo;

&ldo;波达诺涅的情况我不了解，&rdo;我说。&ldo;我不过曾经路过那儿罢了。&rdo;

&ldo;那地方不大像样，&rdo;艾莫说。

我们离城的时候，除了大街上几队开拔的部队和大炮以外，雨中的城镇显得空虚荒凉，一片黑暗。小街上也驶着许多卡车和马车，都在向大街集合。我们绕过硝皮厂开上大街时，部队、卡车、马拉的车子和大炮已经汇合成为一个宽阔的、慢慢移动的行列。我们在雨中缓慢而稳定地往前走，车子的散热器盖几乎碰到了前面一部卡车的后挡板‐‐那卡车装满着东西，堆得高高，上边覆盖着一块已经打湿了的帆布。后来卡车停了。整个行列停顿了。等一等，又走了一会，又停了。我跳下车，跑到前面去看看，在卡车和马车间穿行，从淋湿的马颈下钻过去。阻塞交通的地方还在前头。我拐下大路，从一块踏板上跨过水沟，在水沟另一边的田野上走。我在田野上抄前走时，看得见大路上树木间的那个行列，在雨中停顿在那儿。我这样走了约莫一英里。行列没有动，虽则这些停滞的车辆的另一边的军队已在走动了。我踅回去找救护车。这个阻塞的行列可能极长，说不定一直延伸到乌迪内。皮安尼正伏在驾驶盘上睡觉。我爬上去，坐在他旁边，也入睡了。几个钟头后，我听见前面那部卡车嘎嘎地推上排挡。我叫醒了皮安尼，我们开车了，走了没几码，又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走了。雨还在落着。夜里，队伍又停住了。我下车跑回去看文莫和博内罗。博内罗的车子座位上搭载着两名工兵队的上士。我上车时，上士们连忙坐正示敬。&ldo;他们奉命留下来修一条桥，&rdo;博内罗说。&ldo;他们找不到原来的部队，我就让他们搭搭车。&rdo;

&ldo;请求中尉先生允准。&rdo;

&ldo;我允准，&rdo;我说。

&ldo;中尉是美国人，&rdo;博内罗说。&ldo;任何人来搭车子都行。&rdo;上士中的一个笑了。还有一个问博内罗，我是不是来自北美洲或南美洲的意大利人。

&ldo;他不是意大利人。他是北美洲的英吉利人。&rdo;

上士们很有礼貌，但是看样子不相信。我离开他们往后面去找艾莫。艾莫车子座位上有两个女郎，他正背靠在一个角落里抽烟。&ldo;巴托，巴托，&rdo;我说。他大笑起来。

&ldo;你跟她们谈谈，中尉，&rdo;他说。&ldo;我听不懂她们的话。喂!&rdo;他伸手放在女郎的大腿上，友好地拧了一下。那女郎赶快裹紧大围巾，推开他的手。&ldo;喂!&rdo;他说。&ldo;快告诉中尉你的名字，还有你在这里做什么。&rdo;女郎狠狠地盯着我。还有一个则低着头望着地下。那个瞪眼盯我的女郎用某种土语讲了几句，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她长得肥胖，皮肤黑黑的，看上去约莫十六岁。&ldo;索雷拉1?&rdo;我问，指着旁边那姑娘。她点点头，笑了一笑。

&ldo;好的，&rdo;我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膝盖。我觉得我的手碰她时，她身子发僵。她的妹妹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她看上去也许小一岁。艾莫把手放在那姐姐的大腿上，她又推开它。他对着她直笑。

&ldo;好人，&rdo;他指指自己。&ldo;好人，&rdo;他指指我。&ldo;不要发愁。&rdo;女郎狠狠地望着他。这一对姐妹真像两只野鸟。

&ldo;她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来搭我的车子?&rdo;艾莫问。&ldo;我一招手，她们立刻上车来了。&rdo;他转对女郎说话。&ldo;不要愁，&rdo;他说。&ldo;没有&tis;&tis;的危险，&rdo;他讲的是粗话。&ldo;没有地方&tis;&tis;。&rdo;我看得出她只听得懂那粗话。她非常恐惧地望着他。

1布林迪西是意大利东南端的海港城市，这就是说等于完全自大陆上撤退，只剩下天边海角的一个小小立脚地。

她把围巾裹得更紧一点。&ldo;车子全病了，&rdo;艾莫说。&ldo;没有&tis;&tis;的危险。没有地方&tis;&tis;。&rdo;他每次说起那粗话，她身子就更僵一些。随后她僵硬地坐着，眼睛盯着他，开始哭起来了。我看见她嘴唇的抽动，接着眼泪从她那丰满的面颊上滚下来了。她的妹妹还是低着头，抓住她的手，两人紧紧偎在一起。那个本来恶狠狠的姐姐开始啜泣了。

&ldo;想不到竟吓了她，&rdo;艾莫说。&ldo;我并没有存心吓她。&rdo;

巴托洛梅奥拿出他的背包，切下两片干酪。&ldo;拿着，别哭啦，&rdo;他说。

那姐姐摇摇头，还是哭，妹妹可接过干酪吃起来。过了一会儿，妹妹把另一片干酪给她姐姐，两人都吃起来。姐姐还是啜泣了一下子。&ldo;她等一会儿就会好的，&rdo;艾莫说。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念头。&ldo;处女?&rdo;他问身边的那个姑娘。她用劲点点头。&ldo;也是处女?&rdo;他指指她的妹妹。两个女郎都点点头，那姐姐又用土语说了一些话。&ldo;那就好，&rdo;巴托洛梅奥说。&ldo;那就好。&rdo;

姐妹俩好像愉快一点了。

我撇下她们跟艾莫坐在一起，艾莫这时靠在一个角落里。我回到皮安尼的车子上。车马的队伍全不动弹，但是老是有部队从旁边开过。雨还是很大，我就想起，车马行列的一次次停滞，可能是因为有的车子的线路给打湿了。更可能是因为马匹或者人睡着了。不过，有时在城市里，大家都清醒的时候，也还是有交通阻塞的事情。糟的是马匹和机动车混杂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一点儿帮助。农夫的马车更增加了交通的困难。巴托车上有两个好姑娘。两个处女处在退兵的行伍中，那可太危险了。真正的处女啊。大概是很虔诚信教的。要是没有战争的话，我们大概都在床上睡觉吧。我的头在床上安息。床与床板。睡得像床板那样平直。凯瑟琳现在正睡在床上，拥衾而睡。她睡时靠在哪一侧呢?也许她还没有睡熟吧。也许她正躺着想念我呢。刮啊，刮啊，西风。嗯，风现在果真刮了，刮来的不只是小雨，还是大雨哩。整个夜里下雨。你知道落雨的时候落下来的是什么。你看它。基督啊，愿我的爱人又在我的怀抱中，我又在我的床上。我的爱人凯瑟琳。我甜蜜的爱人凯瑟琳当做雨落下来吧。把她刮回来给我。好，我们已在风中了。人人都给卷在风中了，小雨没法子叫风安静下来。&ldo;晚安，凯瑟琳，&rdo;我大声说道。&ldo;我希望你睡得好。亲爱的，倘若你极不舒服的话，你就翻身靠在另外一侧睡吧，&rdo;我说。&ldo;我给你倒点冷水来。过一会儿天就亮了，那时就不至于太难受了。他2叫你这么不好受，我很难过。设法睡去吧，亲爱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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