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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诚惶诚恐地盯着他。
&ldo;莫愁,在你还是珵美的时候,就在我跟前念过,&lso;心佛众生三无差别&rso;。如今你忘了,我不敢忘。&rdo;
莫愁心一惊,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这都哪跟哪啊?
&ldo;于你心里,我终究是一只妖,不配你心尖一点位置,我不怨。可难道还不配让你无人诉说时,安安静静做一个倾听者么?&rdo;那双多情好看的眸子更加黯淡,&ldo;你宁可去那腌臜阴寒之地去和一具死尸诉说,也不肯与我言。&rdo;
说到这,莫愁才全听明白。看来自己和珵美说的话,十有八九都被这小妖精听去了,那句&ldo;珵美,我只能说与你听了&rdo;怕也一字不落地落入广寒耳中了。
广寒是棵树,生性怕虫怕火,为了把莫愁从那冰洞里弄出来,怕不是和毒虫毒蛇做了几番周旋呢,回来又要给冻僵了的莫愁烤火,指不定要下多大狠心呢。
他为了莫愁做了这么许多,却只言片语未提。他独独执着莫愁那自私的差别心,为她,他愿意认劳,却终究做不到认怨。
如此一来,莫愁的心底酸软了起来,她轻声道,&ldo;广寒,千百年,我孑然一身惯了,很多事不知怎么和别人开口,甚至……都不太会与人相处,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告诉我,别自己憋着。&rdo;
莫愁是个被世道磨砺得从不服软的性子,即便是像对谢清明那般,也是装个可怜,心里一万个小九九。可今天的这番话,真不是为了缓和关系的一个台阶,莫愁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温暖得紧,有人这般在乎她这个茕茕孑立之人,她倘若不抱着一颗更为热切的真心回应,那才教人神共愤呢。
广寒漠然的眼神也温暖了下来,他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莫愁的额头,终究扯开了一个和煦的微笑,&ldo;睡吧,有事叫我。&rdo;
第18章凌语
转眼已是八月十四,景阳城地处塞北,虽不至于胡天八月即飞雪,但已经是草木泛黄,城中处处捣衣声。
谢清明回到家已是傍晚,谢家主母正在正堂对一众姨娘训话,谢清明正赶上,也便向母亲问了个安。
谢家的这位大夫人就是谢清明的亲生母亲,书香世家的千金,要模样有模样,要手段有手段,嫁到谢家以后把全府上下打理得井然有序。于人于己,谢家主母的都是一律的严苛,家中的姨娘以及一众小辈晨昏定省是一日都不可少的。
哪怕是小儿子,这块心尖肉,也不能例外。
&ldo;又出去晃荡了一日,你父兄皆忙于生意,你也要到弱冠之年了,该为父兄分忧了。&rdo;谢家主母嘴上有着嗔怒,眼角眉梢却含着笑意。
这时偏有个自讨没趣的五姨娘要从旁应和,&ldo;是呀,三少爷也要多做些正事,夫人才不为你操心啊哈哈哈。&rdo;
这三声笑甚是干瘪,也没一人敢跟着一起笑。这世上有个永远堪不破的道理,那就是我可以随意打骂我的孩子,但决不许别人说他一个&ldo;不&rdo;字。
谢清明是个从小读诗书明事理的人,孝悌之心不敢忘,可终究对于自己的这位母亲,有着说不出来的疏远。尽管说不出母亲有什么做得不对,甚至有时扪心自问自己的这份疏远是不是不忠不孝,可他依旧对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亲昵不起来。
或者说,他这份亲人之间毫无戒备的依恋与亲昵,都给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二姐谢凌语。
自她走后,谢清明愈发地礼貌客气了,却愈发地不近人情。
六姨娘见主母不经意地皱了眉,也怕这尴尬化为一场实质的训斥,赶紧抖机灵打个圆场,&ldo;老爷临去苏州前和我提起过,想给三少爷物色一门好亲事,夫人可曾留意过哪家姑娘?&rdo;
谢家大夫人叹道,&ldo;合适的人家都没有年龄相当的女孩子,那些小家小户的,怕也是上不了台面的。&rdo;
&ldo;上次裘家不是来问过么?夫人怎么回的?&rdo;
谢清明原本最是讨厌这些妇人扯舌滥嚼,可一听到裘家,便想起那日送回裘府的红衣小姑娘,隐约记得她长得一双格外灵动的大眼睛,便扬了扬眉毛,不动声色地仔细听起这群女人的谈话来。
&ldo;裘家不是只有两个儿子么?怎么冒出了个大小姐?&rdo;二姨娘不解地问道。
&ldo;不是亲生的,是收养的,好像十四岁才到裘府来。&rdo;
&ldo;哟,那生得俊不俊啊?&rdo;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谢家主母的脸色愈发难看,实在忍无可忍,重重地咳了两下,堂屋里登时鸦雀无声。
&ldo;我谢家历来家风严谨,那丫头既不是裘家嫡出,便算是来历不明,品德学识就不能保证,日后如何持家?娶妻当娶贤,你们以为是纳个妾,还要看长得俊不俊?&rdo;
主母这一番话,像一把冷刀子,堪堪扇了在场每个女人一记响亮的耳光。谢清明看惯了母亲这副清高自傲的模样,多少是有些微词的,但今日他另有心事,也便没放在心上。
他神游万里,心想那姑娘原来是裘家收养来的,难怪不识得几个字,但骨子里的古灵精怪的也是那些大家闺秀都没有的,着实是个有趣的妙人。
如此一想,竟有一种隐隐期冀,还会再见面吧。
&ldo;母亲若没什么事,儿子就先回去看书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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