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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夫:&ot;你爸不错呀,知识分子,文化高,有技术。&ot;我说:&ot;鬼用。&ot;王光头说:&ot;他工资不多,但可以出外面私捞一把。&ot;我说:&ot;没那个。&ot;
克拉夫说:&ot;真奇怪,有文化为什么不去挣钱?&ot;我说:&ot;他,哎,人际关系一塌糊涂,他,干不出什么成绩来。&ot;
王光头说:&ot;你不理解你爸的事。&ot;我说:&ot;要怎么才算理解?他一个好朋友也没,谁也不搭理,独来独往,结果成了独行者。&ot;
克拉夫说:&ot;这奇了。&ot;我说:&ot;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的单位钩心斗角,分两派,他谁也不加入,不加入吧,有好事人家不让他分享,坏事他倒得去看着。&ot;
王光头说:&ot;我觉得他正直哩。&ot;我说:&ot;正直管个屁事,没关系,连门都没有,那来的外水,世界上最倒霉的他这种人了。&ot;
克拉夫说:&ot;别那么说,我认为你爸还是值得我尊敬的,我不认什么长的,但我打心里佩服你爸。&ot;
我笑:&ot;嘿,说来说去,窝囊废竟然有个无名崇拜者,有机会我让你们认识认识,我可告诉你,我爸挣钱不成,让他画图纸还是相当出色的。&ot;
克拉夫说:&ot;行,等我发财以后我要聘请他,好好的重用他。&ot;
我说:&ot;真有意思,我们谈到那里了,噢,想起来了,谈到做梦,做皇粮美梦,谈下去,看来挺过瘾的。&ot;克拉夫说:&ot;我真的有这想法。&ot;
我说:&ot;不错,你想发挥他的才华,但他不懂,他认为你在利用他,本来他帮你搞技术,你帮他解决经济困难,他想不通,他说利用是要不得的。&ot;
王光头说:&ot;那怎么行,连这互相帮助的问题也想不通,恐怕他是属于性格怪异了。&ot;我说:&ot;对啦。他有一种恐慌症。&ot;
五十一
我一直没有介绍我父亲的生活,这一章为他的生活做注脚:简阳县设计院位于简阳镇的新街边,大门整日开着。这时正热热闹闹的,三百名职工正在这里开会。设计室在三楼,这里静悄悄的。两位工程师正在认真地画图纸。这时财务处来了个苗条的女孩,她是财务处的出纳,只见她拿着一些钱和一张签单。冲房间喊:&ot;蓝银光,你的工资,180元,劳驾你签个字;江里鳅,你的,172元,也签个字。&ot;
父亲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戴着一付眼镜,皮肤黝黑,身材瘦高。他数了数钱,装入口袋,签了字。然后他把单子交给了江里鳅,签完字,女孩拿着单子走了。
父亲问:&ot;小黄,外面的下乡补贴算了没有?&ot;小黄说:&ot;都算了,每天补贴3元,你们这个月出差10天,是30块。&ot;
说着走远了。父亲边画图边说:&ot;发了工资,我还得把90元交给家里开支,剩下的只够我的生活费了。&ot;
江里鳅说:&ot;都一样,咱们都是苦命人,负担都大。我142元,我老婆82元,还要供两个孩子上学。&ot;
父亲说:&ot;靠这点死工资,生活难哪。&ot;父亲叹了口气说:&ot;老江,咱俩都是工程师了,应该可以把老婆、孩子调到自己身边了吧?&ot;
江里鳅说:&ot;我问了,说要研究研究。&ot;父亲说:&ot;行了,这张图纸画好了。&ot;父亲直起了身。江里鳅问:&ot;打桩的基础投资都算出来了吗?&ot;父亲说:&ot;算了。&ot;
江里鳅说:&ot;嗯,我也把整体图画完了。&ot;父亲说:&ot;把他卷好,放到柜子里吧。&ot;江里鳅说:&ot;不行,头儿说了,他要过目。&ot;父亲问:&ot;他懂吗?&ot;父亲看了老江一眼。
江里鳅说:&ot;管他呢,他要给他看呗。&ot;父亲说:&ot;也好,我今天领了工资,趁今天是星期六,我要送钱回去。&ot;江里鳅说:&ot;那你先走吧。&ot;
父亲出了门,下了楼,到自行车棚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了出来。大街上人来人往,他环顾了一下,正准备上车。&ot;银光,上哪儿去?&ot;父亲回头一看,是单位的领导文猛。父亲说:&ot;噢,我上街去买点菜,顺便回一趟杨彭老家。&ot;
文猛说:&ot;那一起走,我也顺路。&ot;父亲说:&ot;好,那走吧。&ot;骑上车,父亲想了想,问局长:&ot;我想打听一下,局长,我都20年工龄了,照理也可以为我的孩子办户口的农转非了吧。&ot;
文猛说:&ot;应该,这我也知道,不过现在咱们这里没有上面给的指标,所以,我是想办也办不了。&ot;
父亲说;&ot;您看,我今年都56了,整天忙在施工现场,都瘦得皮包骨头了。我这样长期下工地,吃饭不准时,现在我的胃也出毛病了,所以我想把他们户口转进来,这样,自己也能天天回家吃饭,让孩子多照顾照顾。&ot;
文猛说:&ot;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给你们争取的。咱们这里都靠你和老江在给咱们撑着,我一直都挺重视你们的事的,你也别太着急。对了,我还得问问你呢,最近的图纸设计的怎么样了?&ot;
父亲说:&ot;已经好了,我们整整花了两个星期。&ot;
文猛说:&ot;弄好好了。上面要检查工作,你把我的名字和县长吴能官的名字签到图纸上。&ot;
局长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父亲问:&ot;把你的名字签到哪里呢?&ot;文猛说:&ot;写总设计师文猛,指挥吴能官。施工员蓝银光、江里鳅。&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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