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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那兰上回见巴渝生是一个多月前，毕业设计汇报会。此刻夜市灯光下看他，还是老样子，带着一副过时了多年又返cháo的黑边眼镜，头发东倒西歪，更像宿舍楼里见到的博士生，和刑警队重案组组长&ldo;该有&rdo;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ldo;改的不多……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打电话找你。&rdo;那兰说，&ldo;你怎么知道我见了秦淮？&rdo;她不认为自己值得江京最好的警察日夜监视。

巴渝生说：&ldo;你不要怕，我们并没有对你做任何监视，一方面是合理推论，你发现了宁雨欣的尸体，宁雨欣和秦淮，以下省去很多字……秦淮的那些事，我们都很感兴趣。&rdo;

&ldo;你们在监视他？&rdo;

&ldo;谈不上，我们哪有那样的人力物力。只是比较关心，在岛上有些好心的群众会给我们提供信息。&rdo;巴渝生苦笑一下，&ldo;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吧……&rdo;

那兰心里苦笑，好像发现宁雨欣的尸体还不算什么大麻烦似的。&ldo;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麻烦？&rdo;她故作惊讶，又想到宁雨欣告诫自己的&ldo;麻烦论&rdo;。

巴渝生看一眼接那兰来的小警察，那兰会意，他在说，&ldo;你输得服不服？&rdo;他说：&ldo;你遇到了秦淮，所以你遇到了麻烦，够不够高度概括？&rdo;

那兰点点头，将这两天的一系列遭遇合盘道出。巴渝生饺子入嘴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放下了筷子：&ldo;我的第一条建议，打电话给海满天，辞职。如果你只是需要短期打工，我们局里有些文书工作，正好需要帮手，薪水可能没那么高……&rdo;

&ldo;秦淮的麻烦究竟在哪里？&rdo;那兰被疲惫啮着，希望得到直截了当的回答，虽然她知道，秦淮的麻烦恐怕是个很难直截了当回答的问题。

&ldo;你知道多少？&rdo;

&ldo;算上所有道听途说，也只有一点点，比如，他身边的人都死了……&rdo;

&ldo;他的妻子，只是失踪。&rdo;巴渝生纠正道。

&ldo;可是，可是，她已经消失了三年，法院已经宣告死亡……&rdo;

&ldo;但在没发现尸体前，刑侦角度上，只能算失踪！&rdo;从结识以来，巴渝生给那兰的印象一直是波澜不惊，也从来没有做老师的架子。这还是第一次耳闻目睹，他语调神态，带出激动的情绪。

那兰淡淡说：&ldo;真要跟我揪字眼儿吗？&rdo;

巴渝生显然意识到自己的略略失常，带着些抱歉地说：&ldo;法院宣告死亡，至少要等下落不明四年后。&rdo;

那兰沮丧地点头：&ldo;这我真是菜鸟了，看来道听途说，再怎么逼真，终究只是道听途说。这么看来，秦淮发迹，也不可能是靠传说中的保险理赔。&rdo;

巴渝生说：&ldo;不单是你，我们办案人员也听过这个传说。邝亦慧的确买过人寿保险，但保险公司当然不会给还没有定义死亡的人理赔。不过呢，定义死亡的确是个难题，尤其，邝亦慧……就是秦淮的妻子……她本身就是个难题。&rdo;

秦淮和邝亦慧，麻烦遇上了难题。巴渝生谈不上是最伟大的说书人，但那兰已经入神。

&ldo;邝亦慧的父亲邝景晖，是从广东梅县走出来的岭南第一人。第一人的意思，不光是说他巨富‐‐据说劳动法出台前广东一半的玩具厂都是他的投资，而且在五年前开始转移资金，挥师地产‐‐他的确巨富，即便不算首富，在广东至少也是前三位，他同时是省政协元老、慈善家、书画家、古董名家、粤剧的保护神、客家山歌的收藏家、某个中超球队的大股东。邝景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香火不旺，到四十五岁头上才得到这么一个千金，就是邝亦慧。所以你可以想象，邝景晖夫妇对独生女，用疼爱有加来形容，非但不过分，而是太轻描淡写。&rdo;

那兰当然可以想象这种感情，自己的父亲不是任何的&ldo;第一人&rdo;，爱她也入心入骨。

&ldo;所以你可以进一步想象，邝氏夫妇对邝亦慧的终身大事，会有多重视。开始，顾虑并不多，邝亦慧一直和一位叫邓潇的男孩情投意合。这位邓潇也是出自名门。邓家多年来一直经营建筑材料，从九十年代末开始就具备了建材&lso;王国&rso;的规模，所以算得上和邝家门当户对。两家的掌门，邝景晖和邓潇的父亲邓麒昌，都是老政协，大商人，往来不辍，因此邝亦慧和邓潇是经典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嫁娶的事宜，已经在双方父母的议事日程上，只等两人大学毕业后完婚。偏偏就在邝亦慧大学的最后一年，她遇见了秦淮。&rdo;

一见秦淮误终身。

&ldo;一见秦淮误终身。&rdo;那兰喃喃说。

&ldo;哦？你也听说过&lso;情丝&rso;们的这条标语。好像是抄袭金庸的吧？&rdo;

那兰点点头。

&ldo;秦淮当时只是个身无分文的&lso;江漂&rso;，卖文为生，但不知哪点深深吸引了邝亦慧，也许是才华，也许是相貌，总之邝小姐毅然烧了和邓潇的青梅竹马，向父母宣布，非秦淮不嫁。邝景晖从商三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却在这件事上遇了险滩，他用了许多手段，甚至用重金诱惑让秦淮离开邝亦慧的生活，直到公开断绝父女关系，都没能拆散这对爱到海枯石烂的鸳鸯。&rdo;

那兰突然想到了秦淮小说稿里的浪子凤中龙和太师府的小姐闻莺私奔，忽然明白作家原来真的无法脱离生活，即便编着发生在五百年前的故事，也会影she出自己的经历。

巴渝生不再说下去，提醒那兰吃些饺子。那兰笑着推辞，说深夜吃饺子不好消化，点了碗粥，问道：&ldo;后来呢？&rdo;觉得自己像是回到小时候，缠着爸爸讲完后面的故事。

&ldo;后来你都知道了。你的那些道听途说，也并非都错得离谱。&rdo;巴渝生笑笑。那兰这才想起来，巴渝生其实是个惜字如金的家伙，很少说废话，刚才的长篇大论还是第一次。

这么说来，掌渡老板没有太夸张，秦淮和邝亦慧婚后拮据度日，直到邝亦慧失踪后，秦淮暴富，买下了湖心岛的别墅，写作事业也开始起步、腾达。既然保险理赔不是秦淮的致富捷径，那么他的腾达，是否依旧和邝亦慧的失踪有关？

&ldo;邝亦慧的失踪，秦淮真的是主要嫌疑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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