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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隋东山目光微颤,一抹杀意稍闪即逝,继续呆滞地盯着床顶,“道都没了,还要脸有什么用?”
云遥宗覆灭,他是上一辈元老里唯一的幸存者,成了心无所依的丧家犬。
跟傅清河那些掌权者不同,他心无旁骛,是真正以宗门为荣、痴迷剑道的人,是最纯粹的修剑者。
过去几十年里,他亲眼见证云遥宗的崛起,强盛,打心底里把这座宗门当成他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种荣耀感,只有全身心投入和热爱过的人,才能懂得。
而现在,世上再没有云遥宗了。
杨老头闻言,信手拿起一只瓷杯,转弄把玩着,戏谑地道:“云遥宗就是剑道败类,自取灭亡,有什么好可惜的?一群败类,没了就没了。你敢说剑道没了,还真是大言不惭……”
隋东山瞳孔微缩,终于有了一丝生机,漠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来说风凉话。请吧!”
天底下瞎子无数,敢在他隋东山面前狂妄的,想都不用想,自然是阴阳家的玄机先生。
杨老头笑意愈浓,左手缓缓抬起,“既然你说道没了,那就没了吧!反正你的道已经没了,还留着沧流剑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榻边那柄沧流剑应声飞出,不受主人控制,落在杨老头手里。他枯手一振,真力迸发,竟将隋东山的这把本命剑震断,碎片散落一地!
噗!
隋东山神意遭创,口吐鲜血,直接喷到床顶帷幔上,染红一片。
他捂着胸口,立即从床上爬起,死死盯着桌边若无其事的杨老头,浑身剑意绽放,原先的酒气瞬间驱散殆尽。
“毁我本命剑,不共戴天!杨瞎子,你是要恃强凌弱,专程来羞辱我云遥宗不成?”
除了顾剑棠,云遥宗如今就剩他一个人。羞辱他,跟羞辱云遥宗没有什么差别。
风云榜上,杨玄机高居第四,而隋东山排在第十四,两人的实力差距不啻天渊。虽然如此,隋东山傲骨铮铮,就算拼死一战,也绝不忍受这奇耻大辱!
杨玄机身躯微倾,仿佛是在打量怒若雄狮的隋东山,讥笑道:“原来你还知道羞辱?在兵家眼皮子底下,终日醉生梦死,莫非你嫌云遥宗还不够丢人,想让整个剑道都看笑话?”
隋东山跌坐在地,眉关紧锁。杨瞎子这几句话的杀伤力,比毁他本命剑都大,句句诛心,刺中他最不愿面对的痛处。
“谁有功夫看我的笑话?你难道没听说,十二剑宗火拼,只剩其六?你难道不清楚,儒家野心勃勃,势必会吞并我们,独霸北唐!”
他痛心疾首,捂着胸口,悲愤地道:“覆灭的不只是云遥宗啊!整个剑道,都要没了!”
眼看剑道衰颓,濒临毁灭,作为剑道元老,这叫他如何不心痛。
至于剑道之外的其他兵家两脉,都是纸上谈兵的庸碌之辈,只知尸位素餐,在沧海横流的乱局面前,自顾尚且无暇,哪还有魄力齐心协力,重振雄风。
时至今日,就算他想力挽狂澜,云遥宗只剩他一个人,独木难支,无力回天,这叫他如何不绝望。
杨老头收敛笑意,凛然道:“弱肉强食,本就是颠扑不破的武道法则。区区几家没落宗派,没了就没了,有何足惜?在吞并倾轧中生存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说着,他猛拍桌面,如当头棒喝,令隋东山心神一震。
“去芜存菁,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枉你还是老江湖!云遥宗没了,你就敢称剑道没了?你看那剑渊剑冢,强者恒强,何曾像你这样浑浑噩噩,苟且偷生!”
隋东山怔住,迟疑道:“难道朝廷不是要……”
杨老头冷冷打断,嗤笑道:“偌大剑道,何时学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庙堂江湖,若有人想一手遮天,你们为何就不能攒成一股劲儿,联手去捅破这个天!”
隋东山如梦方醒,这才明白杨老头此行的真意。
他朝杨老头深深一揖,目露锋芒,再无半点颓意,“无论结果如何,我会全力以赴,劝说他们齐心抗敌!”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沉声说道:“只可惜,如今的剑道缺少圣人坐镇,接下来的博弈,恐怕会异常惨烈……”
杨老头一滞,那两颗坏死的眼珠猛地转动,仿佛马上就要睁眼,去看这苍茫天地一般。
“我辈武修,岂能仰人鼻息?沧海横流,才显豪杰本色!隋东山,知道你比顾剑棠差在哪里吗?没有剑圣,那你为何不去当个剑圣,去撑起这片天下!”
他一抬手,鬼神幡挥动,一个狭长剑匣滚落出来,刚好在隋东山面前摊开。
正是真武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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