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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对赤金鸳鸯手镯(第1页)

雅俗慢慢的被小燕勾了魂,小燕说什么她都听,有时晚上没人玩,雅俗就去外院小燕和她家人住的地方找小燕,也就认识了小燕的娘和她的弟弟,小燕的娘挺老的,雅俗也就觉得自己的娘比小燕的娘漂亮好多,外婆都比小燕的娘漂亮好多,其它的也不懂。

人小也不知道见面要带点东西,雅俗每次都是空手两头跑,小翠见着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姐又打起了主意,但是她自己嘴笨,准备叫小燕哄。

那天天才黑不久,雅俗吃过晚饭刚洗完澡就又去了小燕她娘的房里,夏天晚上天热,雅俗穿了一身鲜亮的浅红色丝绸绣花小衣裙,手腕上戴着一对赤金鸳鸯手镯,小小的金手镯左右各一只,烛光下映着金灿灿的,小翠忽瞧见这么亮眼的金子,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翠粗糙的手轻轻托着雅俗雪白滚圆的小肉手腕,看着腕上的金手镯,觉得应该值不少钱,心里十分羡慕,想要就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小燕看懂娘的意思,就对雅俗说“我娘想给我弟弟也买一副金手镯,我娘不识字得叫我陪着一起买,我天天和你玩又不能出去。”雅俗脑子里转了转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看看小燕又黑又瘦又小的弟弟,就直接的把自己手腕上的两个沉甸甸的小金手镯褪下来,拿在手上一起递给了小燕的弟弟二伢,二伢木木的接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燕母女很高兴,雅俗也就高兴了。

小燕原本就要洗澡的,雅俗来了耽误了一会儿,但是怕太晚了浪费烛火,也就赶紧洗起来,雅俗洗澡时小燕看过,所以这次小燕洗澡时雅俗在屋里也没走,小燕见雅俗在屋里没事,就叫雅俗拿芭蕉扇给自己扇扇蚊子,轻轻扇不要太用力,雅俗觉得好玩,就给小燕扇起来。

国公爷浩瀚最近几次下朝回家,隐隐听见下人们传自己女儿在儿子成婚那天对客人作揖收喜钱的事,觉得很不舒服,但又不知道谁传的,一查问好像大家都知道点,也都清楚那几天是丫鬟小燕带着小姐四处晃的,下人们还说有多少多少钱进了小翠那里,说的真真假假,似有若无,浩瀚老爷听了非常生气,觉得这个小燕是在撺掇自己女儿换个法子讨饭,顿时觉得该为女儿换个丫鬟了。本想叫丫头也过来问问那天的事,但是小人儿吃过晚饭才洗完澡就又不知跑哪去了,浩瀚老爷就下人看管不力的事正准备发火,众人见老爷生气,立马回话说小姐最近常往小翠房里跑,浩瀚老爷更加生气,自己的宝贝女儿老往下人屋里跑叫什么事,不等仆人去找,浩瀚老爷叫下人引路自己直接去找了。

虽是自己家,可下人住的屋子老爷几乎没来过,走到外院子的那一大排房子前,小厮指了指小翠一家住的那几间屋子,浩瀚老爷身材高大魁梧,转身才往那一看,因为夏天天热,国公府富庶,下人的房舍窗户上也都糊了纱,屋里点着烛火,窗户外面看的清清楚楚,浩瀚老爷眼尖,大老远一下就瞧见屋里小燕在洗澡,自己女儿在给丫鬟打扇,想想女儿都还没这么孝敬过自己,顿时一口气憋在喉咙,只小丫头洗澡自己不好直接冲进去,不等下人通传,浩瀚老爷直接吩咐跟来的周妈妈去叫小姐出来,自己扭头就走。

浩瀚老爷把看见的一幕告诉妻子,陈夫人也觉得不成体统,一个不受教的丫鬟没的带坏自己闺女,顿时觉得不该,伺候小姐的丫鬟怎能不先好好调教,当初只图讨女儿开心,实是不成规矩,也怪自己最近太忙没看顾到,现下发现了得赶紧处置。

众仆妇见老爷夫人都发了火,觉得时机到了,就把小姐屋里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都说了,都是事实描述,也不冤枉。但事实是府里居然养小贼,还出在主子的内屋,简直匪夷所思,老爷夫人顿时大怒,正准备叫人把小翠一家都捆了,雅俗就过来了。

雅俗被周妈妈叫出去,听说爹有话和她说,本还想着又有什么好玩的给她,就乐颠颠的去了麟趾堂,一进屋爹娘就都黑着个脸,没见过爹娘同时这副表情的雅俗顿时就有点怕怕的,她见过娘这个表情对哥哥,哥哥也就老实了。

意识到有事的雅俗就乖乖说话,可是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也不知道说什么,没办法,只好问,叫她说是不是了,当然作揖问好收喜钱的事肯定是,收到的喜钱除了给保姆的其余的都给小燕了肯定是,月银记得放哪最后都不见了肯定是,小燕叫她和仆妇们要钱肯定是,玩具玩玩就都给小燕拿走了肯定是,就连和母亲说给小燕涨月钱的事都是小燕求的。

说到这小燕一家也差不多完了,不过保姆眼尖,一进屋就看到了,就准备等这个火上浇油的时候,突然说小姐手上的一对赤金镯子不见了,自己为小姐洗完澡时亲手给戴上的,而小姐这之后只去了一个地方。浩瀚老爷都不要问自己女儿了,直接吩咐仆从去小翠屋里搜,把她一家都捆了来。

此时小翠娘儿几个还在烛光下细细的瞅着小姐给的金镯子,突然门被推开,忽喇喇进来满屋子人,国公府下人们动起粗来也先讲讲规矩,来人只说最近小姐屋里老是丢东西,老爷夫人要拿他们一家子去对质,还没等小翠一家反应过来,来人就一拥而上把她们娘儿仨都捆结实了,嘴也堵了起来,可怜的二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被捆了堵嘴,小二伢只觉得世界太可怕了,小翠相公大全通常住在低等男仆屋子里,因他们夫妻没有什么技能手艺,是低等家仆,当初分给小翠的屋子是二等仆住的,主要看小翠带俩孩子不方便,但大全是男人就不一样了,府里规矩通常不给他们夫妻住一起的,事发当时大全也被捆了丢在外面。

小翠娘儿仨被带到麟趾堂屋外跪在老爷夫人面前,其实看见她一家可怜贫弱的样子,浩瀚夫妻也心中不忍,但是多年官场修炼已经让人变得精明冷血,何况家风自幼熏陶,他们夫妻历来做事只讲规矩法度,不看什么可怜情由,因为是人都会装惨的,凡事只要漏了空子,就会被奸滑之人给钻了去,那样各种悲惨的故事都能编出来,迷惑众人视线,以掩饰自己干的奸恶贼盗之事,人人若此,世间就会妖魔鬼怪横行,真的好人也就活不下去了,若凡事只讲规矩,人人有法可依,有理可据,处处反而一派祥和。

浩瀚老爷其实并不气小孩偷几个银子,只是气两样,一是小燕哄自己女儿讨喜钱,觉得太丢人了,二是叫自己女儿给她一个丫鬟打扇,自己作为父亲都没享受过被三岁的女儿伺候,这个事浩瀚老爷想半天都按不下来气。一旁的吴妈妈直接宣布罪责,偷盗主子财物,人证物证具在,包括那两个金镯子是当场拿获的,小翠一家嘴堵住了说不了话,连连哭着挣扎磕头,主人对握有身契的下人宣判根本不需要下人认罪,因为他们的人身一切包括儿女早就卖给主子了,家宅内院不是青天衙门,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证据确凿,没有冤枉,怎么罚都行,何况偷盗何止违反家规,这是触及律法的,在银两数额还不少的情况下,什么时候被查出来都是大事,现在脏物里还加了两个赤金镯子,无论家法国法都是重罪。小翠娘儿仨后来听到金镯子也说成是偷的,几个都纷纷摇头否认,一边看着小姐用眼神求救,雅俗看见小燕一家这副模样也哭了,刚刚还玩的好好的,爹娘怎么突然就发威了,后来听见吴妈妈说了一堆,还说金镯子是偷的,偷盗是什么意思雅俗还是知道的,她知道常安哥哥偷过三哥养的锦鲤还玩死了,三哥当时都没疯了,直接把养鱼的缸给砸了,为此三叔还特来道歉,送给三哥一只乌龟作为补偿,三哥和常安哥哥后来才和好的,爹爹当时只是责骂了三哥,说他脾气太大,但也没说别的,所以说明三哥是对的,从那时起雅俗就知道偷东西是很大的坏事,三哥的乌龟她再好奇也是只敢当面玩的,生怕三哥再把缸给砸了。

雅俗听吴妈妈说完,就开口为小燕一家解释说镯子不是她们偷的,是自己送给她弟弟的,当时屋里人都明显一愣,紧接着恢复如常,雅俗一见这情形就知道自己说对了话,陈夫人一听接着就问“你为什么要送金手镯给小燕弟弟啊?”因为母亲语气温和,雅俗就实话实说“小燕弟弟一直都要买金手镯,小燕陪我玩不能和她娘一起出去买,我才把金手镯送给她弟弟的。”陈夫人一听这不是理由的理由,接着问女儿“那你又怎么知道小燕弟弟要买金手镯的事?”雅俗回答说“是小燕晚上对我说的。”女儿不会说谎,但是记话周全,几乎滴水不漏,陈夫人明白了,原来东西就是这么叫小燕给哄走的。

听完女儿和妻子简短的对话,浩瀚老爷也全然明了了,原本打算将小翠一家发卖了结,或者是送官,奴才偷盗主子财物被发现一旦纵容必成大祸,所以今天这事绝不可轻易饶过,这一家人简直忘恩负义,当初走投无路时门房小叶看着同情,就推荐给府里管事的好吃好喝收留,没想到却生出这么个事,但是后来转念想想觉得又太过了,毕竟让没调教过的丫鬟在主子身边近身服侍本就安排不妥,庄稼人没见过富贵,突然起了歪心也是难免,人是自己妻子安排的当然不敢说这个不是,看着地上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年岁的二伢,又黑又瘦,眼下只会瑟瑟发抖,想必当初逃难时吃了不少苦,心中也是不忍,忽又想到这件事一开始就是门房小叶惹得祸,自己同情同情就算了,怎敢拿府里的差使饭碗作施舍,心里正在计较如何处置才最妥当。

家务事陈夫人管理毕竟顺手些,夫人也是同情稚子,叫人先把二伢松开,即便松开后二伢也不敢动,眼下雅俗又一直哼哼呜呜的哭,就坚持说东西是自己送给她们的,陈夫人也知女儿心里想法,就是人小不会圆说罢了。陈夫人叫吴妈妈取了身契过来,就此放他们一家四口出府,以后自寻生计,贪主子的钱财加起来也就几百两另一对金镯子,小主子既然说是给的,就连同她们这一二年的积蓄给她们一家都带走吧,以后就是挨饿讨饭,也不要再出现在成国公府门前。

几百两置办三间屋子一块田地都勉勉强强,离了这吃穿优渥的国公府,从此千辛万苦的艰难讨生计,若对府里做久了知道利害轻重的世仆来说,怕是一头撞死都不肯出去的,所以这个处置对众人的震慑性是很大的,但小翠一家还不懂这些生存利害,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只知放出去总比送官发卖下场好。

夫人处置完了,小翠一家被带下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大早就打发出府,雅俗见小翠一家好像应该没事了,也就不哼哼唧唧了,陈夫人刚把女儿抱进怀里,浩瀚老爷猛地发话,叫人把之前举荐小翠一家入府的门房小叶拉去打二十大板,理由是举荐非人,太滥好人,随便拿府里的差使饭碗施舍穷人,还对府里财物造成损失,以及累伤小主子体面。

可怜那个年轻的门房小叶也是个好心不错的人,晚上轮值回来刚收拾好,才脱完衣服上床,正准备休息,忽被老爷遣来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床上拖了起来,听来人说了几句话,脑子还不甚清醒,都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外衣也不给穿,光着膀子就被拉到院子里为他特意准备的长板凳上,众目睽睽下直接板子伺候,打的小叶哭爹叫娘死去活来,周围站着看的一帮人都是平日里的同事,大家都知道这小叶人不错,看他突然好好的挨一顿打,知情的人觉得可疼又可笑,打就打了呗,反正他年轻,打一顿也没事,小叶门房等后来弄清缘由后再不敢随便滥好人了,一顿板子长记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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