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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往事支离破碎（第1页）

Z江离转过头，才发现她一直盯着画像看。“她很美，对么？可惜她太蠢。”

这声音复杂，但似乎都带着看不见寻不着的支离破碎，像是透过山谷远远出来，明明声音平静，却让人无端的感觉到了里头数之不尽的哀伤悲愁。沈清宜侧头去看，才发现江离不知什么时候起，站在了他身边。正与他一同端详着上头挂着的画像。沈清宜难得没有和江离拌嘴，只是岔开了话题，问：“这些画像，都是你画的？”

江离指了一下眼底只余灰败愁思的那几幅，“这些是我画的，至于那些——”说到这里，江离的声音顿了下，从平静变成厌恶讽刺，他指了指那几幅姑娘笑容明艳世无其双的画卷，“那是她挑中的白眼狼负心汉画的。”

嗯，他甚至不愿意叫对方一声爹。沈清宜心下了然。成亲的那天，江离的父亲缩在封地不敢回来，沈清宜就知道燕王府一定藏着她不知道的内幕。何况早听人说江离的父亲缩在龟壳里，连听到江离的名字都会心底发怵。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剑拔弩张，这背后一定藏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更甚者，藏着永远也无法和解的深仇大恨。江离站在他身边，听冬风伴着寒雨，淅淅沥沥又支离破碎。他开口，目光依旧很平静冷淡，“我娘是陇西江家的嫡幼女，祖母早逝，她自小就被父兄捧在掌心。”

“江家是武将世家，她六岁时就将兵法倒背如流，祖父说她很聪明，能帮着战场上的士兵改造兵器，打理起家族生意也是无师自通。”

“所以江家势头越来越大，她的名声也越传越广，大到皇帝老儿坐不住，一道圣旨让祖父将我母亲送进京城，说是江家女儿聪颖过人，当今天子要亲自为她指婚，那一年，我娘才满十五岁。”

提及往事，江离的神色也依旧是淡淡的。像是许多年过去，前尘旧事早已释怀，如今再提起，不过是在说一个故事罢了。只是江离的目光，却无可避免地深邃起来，“说是赐婚，其实不过是让她在京城当个人质，她在想娶她的人里，挑中了姓李的。”

沈清宜静静的听着。她知道，江离口中的那位姓李的，就是他的父亲李绥。沈清宜目光扫过墙上的画卷，视线定格在那放着纸鸢的黄衣姑娘身上。江离的母亲真好看啊，尤其是眉宇间那股子自信洒脱，是多少男子都及不上的。沈清宜略垂了一下眸子，“后来呢？”

江离轻扯了一下嘴角，“祖父和几位舅舅都瞧出李绥不是良配，劝她再寻旁的人，她却执意要嫁给李绥，无论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甚至因为他，与江家所有人都闹得很僵。”

“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皇帝老儿的赐婚圣旨下来了，木已成舟，祖父和几位舅舅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沈清宜微微诧异了一瞬。真是没想到，江离的母亲江吟秋，这样一个美丽自信又洒脱的人，居然也会有因为爱意不清醒的时候。沈清宜叹了一口气。要不怎么说恋爱脑害人呢。但若只是这样，江离不会对他生父有滔天的恨意。沈清宜不必想也知道，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最后只怕也是被辜负，也是不得善终。江离的声音像极了冬日里清寒的雨声，听的人眼睛发涩，“她嫁到李家之后，李绥的爹娘给她立规矩，李绥让她不要再看兵法，让她读四书五经，让她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听到这，沈清宜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上不去也下不来。十分的难受。她皱着眉，气愤道：“凭什么啊！”

江离侧过头看她一眼，“是啊，她当时也在问凭什么，为此和李绥吵了不少的架。可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或许是因为这世俗世道皆如此。认为女子就不该舞刀弄剑抛头露面。又或许是她太喜欢李绥，喜欢到可以甘愿为了他放弃她热爱的一切，刚愿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故事若到了这里就结束，大约只是让人觉得惋惜，惋惜一个风华正茂热烈明媚的姑娘，逐渐褪去了身上的光华，变得淡淡普通，泯然众人矣。可惜这不是一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命里的事，从来都是不由人的。江吟秋随李绥入宫赴宴的那一日，李绥的政敌给他端了一杯酒。众目睽睽之下，李绥没有拒绝的余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杯酒是有问题的。包括一向聪明过人的江吟秋。江吟秋明知道那杯酒有问题，却还是替李绥挡了。造成的结果便是她多年来的武功尽失，再不能如从前一样提枪纵马洒脱恣意。成亲以来，李绥对江吟秋一直是淡淡的，说不上冷落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如寻常夫妻那般相敬如宾。这件事之后，他对江吟秋倒是多了几分愧疚，待她比往日里好了些。但再好，江吟秋失去的东西也回不来了。李绥的爹娘倒是觉得这是好事，毕竟他们从前就看不上江吟秋一个姑娘家提枪纵马，这说来成何体统。等江吟秋的身子好些之后，李绥的母亲就一直盯着她的肚子，每日暗示她早日为李家开枝散叶。不过江吟秋的肚子始终没有反应。就这么相敬如宾地过了一年，有一次，江吟秋同李绥一道出远门去探望故友，遇上了意外。结果就是夫妻二人跌跌撞撞逃到了陌生的山寺中，李绥身中剧毒，想要制出解毒的药，需以人血为药引。江吟秋倒是为了这位好夫君奋不顾身，不仅以自己的血为药引，甚至还要日日为他去悬崖边上采药。有一日，她身子终于承受不住，在一个山坡上晕倒，身子不断滚落，摔在了山脚下。幸得一个来佛寺上香的夫人认出她是李绥的夫人，让人用马车将她送回了燕王府，她才捡回来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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