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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寿康宫里依旧留着喜庆的气息,四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也都装饰得全新,眼目之中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红色。
太后让人将殷如歌让进了暖阁里。
暖阁里一阵暖融融的檀香,是崔太后最喜欢的味道。在这暖融融的檀香之中,还有一种清新的沁人心脾的味道,破开令人犯困的暖香,带起一阵淡淡的清凉——紫檀木的花架子上搁着一只精致的长颈瓶,瓶子里装的是新鲜的梅花儿,鲜艳的红色被那瓷瓶的白色一衬托,当真如血一般鲜活,也让屋子里多了几分生气。
殷如歌才欲行礼,崔太后伸手便拉殷如歌:“你瞧瞧,这年才刚过呢,那起子小蹄子就都不见了踪影,也就你还惦记着哀家了。”
殷如歌往太后身前的榻上坐了,只轻笑而不答。崔太后早习惯了殷如歌的冷性子——殷如歌这丫头,从小就这样,不像司徒雅琴那丫头机灵,虽也总来看她,却不似司徒雅琴那般直往她身上蹭。
想想也是,殷如歌可是这天盛出了名的高冷美人,见她和谁亲近过?能多到她的寿康宫里走动,就已经可见亲近了,若是想从殷如歌嘴里听出几句奉承话,那是绝对不能够的。
崔太后才拉着殷如歌的手,忽而又摸了摸,纳罕地瞅了眼刘嬷嬷道:“哟,如歌这孩子近日身子似真的比从前大好了,这手也不如从前那般寒凉了。分明,这可是寒冬呐。”
仿若是为了求证一般,崔氏又将殷如歌的另一只手抓了过来,随后便笑着看向殷如歌道:“可是子嵘给你偷偷开了什么补身的药方子,所以身子才忽然好多了?”
殷如歌任由崔太后拉着手,虽有些不太习惯,却还是忍下了——外祖父的妹妹,算起来也是她的亲戚。而且太后这么些年对她也算是真心好,莫名比家里的祖母和她还亲些。
一来是因为家里的祖母总是吃斋念佛也偏爱如懿一些,同她到底说不上几句话,二来她救过太后几回,太后自小就对她掏心掏肺地好,也不嫌她脸冷,每每厚着脸皮硬是与她亲近,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这般。
殷如歌听着崔太后口中的“子嵘”,自然知道说的是她的未婚夫,九王爷,易王殿下司徒易峥。她的这位未婚夫可了不得,虽双腿废了在药王谷待了十年之久,但回来的时候,却是以天下风云榜之医榜第三的雪庐公子身份回来的。所以,太后想着她忽然身子变好是司徒易峥的功劳,倒也是有的。
不过殷如歌却心里明白,司徒易峥哪儿有给她开什么药方子呢?自从去年生日之后,她的身子便忽然一年比一年好起来,甚至她的血还有解百毒的功效——外头曾经因为紫月神教故意造谣,说她是姬氏一族圣女,后来慢慢也被她辟了谣,可她身上发生的怪事,却还在继续着。
从前别说是这寒冬了,就是初秋时节,只要开始落叶,她的身子便无端地开始寒凉。若非她的身体除了这个之外别无异样,她甚至都快以为自己和母亲一样中了寒毒了。
可是这些,她又不能和太后说,免得太后都怀疑她是个怪物,便任由太后猜测,也不否认去。
“咳咳……”丫头搀扶着的殷如懿忽然咳了两声。她敛了眸在一边看着殷如歌和太后如此亲密,头一次感觉到和姐姐的距离感——从前她足不出户,能看到姐姐的时候也都是在殷家,在后院,姐姐和她的相处,自然是十分融洽的。
姐姐很疼她,每每从外头给她带她最爱吃的糕点,她最喜欢的小玩意儿,有时候还偷偷地给她带来几本医书,她不喜欢那些女孩子该会的琴棋书画女工,姐姐也从不责骂她。虽然唯有一件,姐姐总希望她能习武,毕竟生在武学世家嘛,可也经不过她几次软磨硬泡,后来也便罢了。
可是此时此刻,看到姐姐和太后之间的互动,竟然不如和祖母的,往日姐姐在祖母面前的冷眼一下子在殷如懿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出来,连带着姐姐和家里人的互动,在殷如懿的眼里也好像都变得冷漠了一般。
就好像,虽然姐姐一直都对她很好,对殷家人很好,可是她们就从来没有走近过姐姐的内心一般。
外人都道姐姐高冷,姐姐冷漠,姐姐无情,从前她并不觉得,可是就在这一刻,殷如懿好像在这个暖阁里才成了那个与殷如歌最为疏远的人。而分明,她C才是那个与姐姐流着共同血液的姐妹啊。
想着,殷如懿咳得越发厉害,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好在她的丫头和青蕊一人一边扶着。
崔太后这才注意到殷如懿——但见十三四岁的丫头,与殷如歌倒是有几分相似,那眉眼之间尚未除去稚气,黛眉轻皱之间面色苍白,好像是生了什么病一般。
“这是……”崔太后想了想,好像有了点印象,“这是如懿?”崔太后记起来,当日她的寿宴之上,殷如歌被皇后陷害之时,正是如懿挺身而出,第一个替殷如歌求情的,可惜反而被皇后呵斥了一番,差点吓坏了。
可是当日的殷如懿面色红润,声音清脆,当真像只外表漂亮声音清脆的小百灵,生龙活虎满身机灵。可如今再看之时,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殷如懿眉眼之间没有了当日的机灵不说,就连当初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也没了。
殷如懿撑着要给太后行礼,殷如歌忙上前扶住她,太后也忙道:“好了好了,你且坐下,不要在意那些虚礼了。哎哟这孩子,怎么虚弱成这样了?如歌,也怪你,如懿身子不舒服,你怎么还带着她出来受累呢?”
“太后,今日如歌进宫,便是为如懿的事而来,”殷如歌忙对太后行礼,“还请太后恕罪,如歌自作主张,未曾经得太后同意便将如懿带进了宫,实在是因为一品医馆的大夫也对如懿身上所中剧毒无法,民女也只好进宫来请易王帮忙了。”
“易王……”太后这会儿才算明白了殷如歌今日进宫的目的。其实她也听说了,就在几日前,上元节的晚上,为了救公主雅琴,殷如歌没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妹妹,让紫月神教的人挟持了去,后来听说还被要挟用赢国细作苏辞去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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