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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海塞塔与大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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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塞塔一再叮嘱珠儿在她与药剂师谈完话以前，让她先到海边玩耍。珠儿快乐得像小鸟似的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她一边跑着，一边用那白白嫩嫩的小脚丫踢着刚没过脚面的海水，并不时地停下来，把头探到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水洼里，自个儿照了起来。水洼里立即出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的影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头发耷拉在肩上，还不时地从脸上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水面里的小姑娘同样也是好奇地望着珠儿。在这个没有玩伴的地方，珠儿很高兴水里面的小姑娘和她一起玩，她便伸出手想把小姑娘拉出水面，与此同时，水里面的小姑娘也把手伸向了珠儿，好像在说：“你还是来我这里吧，我这儿好玩极了，来吧！”珠儿想也没想地一脚踏进了水洼里。脚丫刚接触到水面，水面便倏地一下子漾开了，伴着从里面传出的清脆的笑声。此时此刻，海塞塔与医生的谈话也开始了。

“我想就我们之间的一些重要的事情说一下。”海塞塔说道。

“好啊，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啊，海塞塔夫人！”罗杰·基灵欧斯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本人是乐意至极啊，夫人，我随时随地都在打听着有关你的消息。一个德高望重的地方官员就在昨天还对我谈及有关你的事情，他偷着对我说，当地议事厅曾就你胸前的红字是否摘下来的事进行了商讨，但大家担心这样一来是否会在群体中引起不良影响。我个人对此事是抱着坚决取下红字的态度的，这一点请你相信我！”

“算了，他们是不会同意这么做的，如果有一天我的表现到了不用再戴它的时候，那样它就会从我的身上脱落下来，也许象征了另外某种形式上的意义。”海塞塔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换句话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呢？”讲到这儿，他好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样的踏实了许多，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的女人对自己的穿着打扮非常地在意，其实那个字母的做工倒是十分精致，戴在身上也许是件不错的饰品呢！”

自从他们俩人的谈话开始以后，海塞塔的注意力就没有离开过他，在此期间，海塞塔深刻地体会到了在这七年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变化。这七年从他本身的外形上看变化并不是很大，与同龄人相比，他反而要精神矍铄得多。在海塞塔的印象中的那个聪慧过人、温文尔雅的罗杰·基灵欧斯已不复存在了，现在在她面前的人完全一副阴险狡诈、笑里藏刀的嘴脸。他说话谈笑时极力掩饰的情绪还是从他那表现不自然的脸上体现了出来，他越是尽力隐藏，他内心的龌龊越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反而就是这种情绪，让他在海塞塔面前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而在他说到动情处时，他偶尔会被自己的真情所打动，但这种感觉刚抹上他的脸，就倏地一下被他心中的魔鬼驱赶下来，随即消失了。

事实也证明了罗杰·基灵欧斯在七年的时间内完成了从一个人成为一个魔鬼的蜕变的过程。七年里，他处心积虑地用尽各种卑鄙的办法来对付一个心力交瘁的可怜的人，还乐此不疲地往伤痕累累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无疑是雪上加霜啊。红字犹如一把熊熊烈火燃烧在海塞塔的胸中，如今把另外一个人也毁了，这多少让海塞塔心里有些内疚。

“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你看得如此投入？”医生说。

“是的，有一件事带来的痛苦在我心里埋了很久了，让我忍不住想哭一场，如果我还有眼泪可以流的话，”她接着又说道，“不说了，我们一起谈一下那个曾是个好人的人吧！”

“噢，你说的那个人的经历很坎坷吗？”罗杰·基灵欧斯似乎对此话题表现出异常关注的神情，说话的声音禁不住大了起来，“太巧了，海塞塔，我也正在为此人的命运感到好奇呢，我也很乐意与你一起对此人作进一步的剖析。”

“你应该不会忘记七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吧”，海塞塔的回忆似乎又追溯到了七年前的那段日子，“那时你拿那个人的生命和前途做赌注，以此来威胁我务必要保守你和我之间的秘密，除此以外，我别无它法只能这么做，为此，我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煎熬与折磨。为了尽到对他的责任，我忍辱负重地受着这个约定的桎梏，不能翻身。可我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敲击着我，时刻在提醒着我，是我出卖了他。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除了你以外再没有任何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他了。可你却趁人之危，不论何时何地，像魔鬼一样缠着他，你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地折磨他，从他的身体到他的灵魂深处，你一层一层地把他鞭挞得体无完肤了。而可怜的是他对此却一无所知。而我呢，明知道你内心的恶毒，但是为了那个约定，我违背了自己的灵魂，做了一个同案犯的角色，不可挽回地伤害了一个维系我终生幸福的人呀！”

在听到海塞塔的这番独白之后，罗杰·基灵欧斯心中的那团燃烧着罪恶的大火重新又燃了起来，“怎么，除此以外，你还指望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告诉你，我既然可以把他给救下来，我还可以让他进到地狱里去，如果我愿意的话！”

“如果是这样倒是好事了，不是吗？”海塞塔说道。

“怎么，难道我对那人做的所有这一切错了吗？你知道吗，海塞塔，任何一个从国家元首那儿得到重金奖赏的医生，也比不上我绞尽脑汁在那个人身上所花费的精力，若不是靠着我来维持这个局面，他也许在你们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时就已被世俗的偏见吞噬了。是这样的，因为他的意志很薄弱，并不像你这般坚强，他的精神已崩溃了，他也承受不住那个红字带给你的创伤，在他的身上同时压着两重的磨难，一种来源于他，一种来自你。本来，我可以把事实的真相公布于众，但此时看来，这么做也无多大的必要了。我在他身上所做的努力已经让他为此付出代价了，是的，而且他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也都得归功于我才是啊！”

“他现在是生不如死啊！”

“可不是吗，夫人，你这么说是有道理的，”罗杰·基灵欧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声音竟有些收不住了，“是啊，如果他现在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也就用不着再去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和精神上的磨炼了。也许他早已注意到我的存在了，他肯定也能感觉得到正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萦绕在他周围，制约着他的一切行为，压得他时刻喘不过气来。他也绝对想象不到这一切的背后是我在操纵着，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让他先适应这种感觉，而不至于事情到来时他措手不及。七年了，我就是用如此折磨他的快感来维持我生存下去的欲望。是的，七年的时间让我脱胎换骨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而且是针对他的恶魔。”医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惨白，神情怪异，他吃惊地回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简直不相信那是出自自己的口中，那颗复仇的种子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这也是七年来他第一次重新地面对自己。

“他现在已经等于是一个废人了，你还想把他怎么样呢？难道他所受的这一切磨难还未能把仇恨从你心里赶走吗？”海塞塔神情黯然地说道。

“赶走，不可能，这样只会让我更专心地投入到这种折磨中去。”医生说着说着，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刚才凶神恶煞的神情此时收敛了许多。“海塞塔，你应该还记得我九年前的模样吧，那时候我的生活是多么地单纯啊，诚实可靠、勤奋好学、乐于助人是我生活的全部，我生活得很充实幸福。也许那时候你还认为我有些冷血，但我问心无愧地认为自己是个诚实的好人，凡事都为他人着想的好人，海塞塔，难道你对此表示过怀疑吗？”

“不，不是的，你做得已非常好了，医生。”海塞塔赞同道。

“可现在我却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我想这样吗？”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海塞塔看，内心的恶魔在此种情绪的引诱下重新又回到了医生的脸上，“我现在是一个魔鬼，你告诉我，我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这全都是我的错，你就惩罚我好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残忍！”

“不用了，你身上的红字已经让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是的，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的心思也没有白费！”海塞塔说道。

“对，这一点我也看到了，你想让我怎么对待那个人呢？”医生说道。

“我早晚会把你的阴谋公布于众的，可悲的是他到现在还未看清你的真实面目，如果我这么做了，将来的后果如何我一无所知，但这是我惟一能报答他的了。因为我的懦弱助长了邪恶的滋生，而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对我而言，那个红字反而让我真正地明白了一些事理，它已深深地根植于我的灵魂，我不了解他过的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对你意味着什么，我也不会再低声下气地要你放过他了，这一切已没意义，无论对谁来讲，包括珠儿在内，谁都不会从中得到好处，就目前情况而言，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地把所有这一切结束掉。”

“海塞塔，你说得很对，你非常聪明，我很欣赏你对此事表现出来的坚决的态度，可惜啊，要是你从未认识我的话，今天的局面根本就不会存在了，而你，海塞塔，你身上宝贵的精神财富也就这么浪费了。”罗杰·基灵欧斯此时实在被海塞塔那崇高精神所打动。

“难道你自己不可怜吗？”海塞塔说道，“你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从一个受人尊敬的好人蜕变成了一个令人厌恶的魔鬼，难道你打算长期下去继续做你的魔鬼吗？你难道不能摒弃仇恨，放下包袱，重新做人吗？就像我刚才说的，再如此下去，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现在我们每走一步，都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漩涡，所以每时每刻都需要小心谨慎。也许这件事刚开始对你是有些不公平，所以你有权利做出这样的事来，但之后又能如何呢，重新做回自己吧，这样，对你，对大家，都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这样不好吗？”

“别说了，”罗杰·基灵欧斯被一针见血地戳到了痛处，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了，一下子又阴了下来，“我没有像你说的那么高尚，那早已被我摒弃的信念重新在我心里生了根，它告诉我所发生的一切的根源。海塞塔，这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你走错的第一步，是你造成了今天的这种后果。而我，是一个被你们俩个人共同伤害的人，虽然我偶尔会原谅你们的过错，但这种伤害最终把我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魔鬼，我也曾想过要放弃这么做，但为时已晚了，我们根本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随意吧，我想，从今天开始，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吧！”罗杰·基灵欧斯在说完这些后，摆了几下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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