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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口说着,见裴长青表情呆滞,醒悟了过来,笑道:&ldo;瞧我,跟你掉这些书袋子做什么。总之,医籍记载禁针之穴是有它的道理,本意是那些穴位深部或有重要脏器,或连大血管,针炙不慎,极易引起意外伤害,故列为禁止。而事实上,若精通人体解剖构造和脉络走向,施针时能把握分寸,危险基本是可以控制的。我唯一担心的是刚才的那些针。情况紧急,没经任何消毒措施就拿来用了,希望没事儿。&rdo;
&ldo;消毒?&rdo;
&ldo;嗯。你可以理解成使用前清洗干净。&rdo;
裴长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了眼梅锦,好奇地问道:&ldo;锦娘,昨天我就忘了问你,你是哪里学来的这一手好医术?实在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rdo;
梅锦道:&ldo;是我祖父教我的。&rdo;
&ldo;老人家现在在京中吗?什么时候我去拜见他老人家。&rdo;
&ldo;他已经辞世了。&rdo;
她今天所掌握的许多教科书上甚至可能都找不到的针灸之法,很大程度都来自于祖父行医一辈子的经验积累和悉心教授。她至今还记得刚开始学习针灸的时候,为了能让她更快地熟悉针刺入人体各不同穴位时的得气手感,祖父拿自己让她做试验,被她扎得冒血是家常便饭的事儿。
时间过得何其快。一转眼,祖父已经离开了数年,而她现在,也以这样的身份继续活在和原来世界迥然相异的另一个时空里。
裴长青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这时刻,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低落情绪,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她。
&ldo;不说这些了。&rdo;梅锦看了他一眼,转了个话题,&ldo;你一直都爱当散财童子?&rdo;
&ldo;散财童子?&rdo;裴长青一怔。
&ldo;可不是吗,&rdo;梅锦微笑道,&ldo;去年哲牙落难,你遇到了,二话不说解囊相助。刚刚那个刘三,非亲非故的,你不但出力还出钱。这还只是刚才那一会儿功夫我自己亲眼见到的,没看到的地方想必还多得是。散财童子这名号,你若是不要,谁还敢和你抢?&rdo;
裴长青明白了过来,摸了摸后脑勺。见梅锦说这话时面上带笑,语气竟是调侃比责备要多的意思,这才微松了口气,略难为情地道:&ldo;你可别笑话我了。为这个我娘骂了我不知道多少回,我也跟自己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当没看见就是。只是不知道怎的,每次见了,忍不住就是要出手。你若是觉得不好,往后我再努力改了就是。&rdo;
锦娘轻叹口气,道:&ldo;你有侠义心肠,我自然不会说你不好。只是往后过日子,自己用钱的地方也多得是。咱们量力而行就是了。&rdo;
&ldo;是是,你说的极是!&rdo;裴长青不住点头,胸腔一热,话就冲口而出了,&ldo;从前我一个人,手头有一分银也搁不住,所以大手大脚了些。如今不一样了,我已经娶了媳妇。往后我把钱都放你这儿,由你管着,你看可好?&rdo;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梅锦,仿佛生怕她不愿意似的。
梅锦道:&ldo;多谢你信任我。&rdo;
&ldo;应该的,应该的……&rdo;
裴长青脸有点红,迅速看了梅锦一眼,咳嗽一声,道,&ldo;这天,可真热死人了!你热吧?咱们快些回家吧,刘三那样的男人都中暑了,我怕你身子娇弱,更不经晒。&rdo;说着迈步朝前快走了一步。
梅锦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着,拣有檐头遮阳的路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朝前走去。
‐‐‐‐
&ldo;咦,这不是三弟吗?&rdo;
两人行经一间酒肆时,忽然听到一扇窗内有人叫了声。梅锦回头,见靠街的一扇窗边坐了两个人。一个年纪二十七八,手里摇了一把折扇,穿宝蓝起银暗花的绸衫,面皮白净,对面那个个头矮墩墩的,阔头大耳,正从位子上站起来朝外探身招手。
刚才叫裴长青的,应该就是他了。
裴长青扭头见到那二人,叫了声大哥二哥,随即对梅锦低声道:&ldo;他们是我的结拜兄长,蓝衣服的是我大哥张清智,对面那位是二哥小如来,昨我就是和他一起吃的酒。这里既见到了,你就和我一道过去见个礼,免得短了礼数。&rdo;说完带了梅锦走了进去。
张清智也从桌边站起来,和裴长青亲亲热热地寒暄完,视线便落到了锦娘身上,上下看了好几眼,脸上露出笑,道:&ldo;弟妹安。三弟成亲时,我恰有事去了龙城,竟没能赶回来吃一杯喜酒,实在是为兄的不是,还望三弟弟妹见谅,千万莫怪罪才是。&rdo;
&ldo;哪里的话!&rdo;裴长青忙道,&ldo;哥哥一向忙碌,何况我成亲日子也没早发出喜帖,和哥哥有什么干系?哪日得了空闲,倒是我与锦娘在家中再备下水酒邀哥哥再来,哥哥到时莫要嫌弃我家酒水淡薄才好。&rdo;
张清智哈哈笑道:&ldo;三弟与弟妹新婚燕尔,做哥哥的脸皮再厚也不好上门叨扰。等过些时日,做哥哥的再上门讨一杯酒喝。&rdo;
这个张清智,看着斯斯文文,说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眼角自带桃花,目光漂浮不定,尤其是,梅锦见他和裴长青说话时,视线便这么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脸上,直觉地更加不喜,但也没过于表现出来,只笑了笑,朝他连同边上的那个小如来一道,回了个礼。
裴长青浑然不觉,和张清智小如来两个又说了些话,最后才告辞了出来。
他二人并肩出了酒馆,已经行至街对面了,张清智的一双眼睛却依然透过窗户落在锦娘背影之上,直到瞧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略咂了咂嘴,落入小如来眼中。这二人往来多年,彼此最是熟悉不过,小如来便暗笑了下,伸腿从桌下踢了他一下,把头凑过去些,戏道:&ldo;怎么了,这一面,竟就被弟妹勾走了魂儿不成?人都走远了,一双眼睛还盯着不放。&rdo;
张清智道:&ldo;昨儿一回来,就听说白仙童为了裴老弟娶亲的事寻死觅活的,裴老弟在迎亲路上丢下了新娘子去寻她,连拜堂都耽误了。我还道这京城嫁来的女子想必是丑过了母夜叉,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尤物。可惜嫁了夯牛一样的人,实在是一朵鲜花插牛粪,可惜了了。&rdo;
小如来看了眼窗外锦娘走远的方向,道:&ldo;大哥这话,小弟就不解了。我瞧三弟妹也就眼睛生得出众些,细皮白肉了些,但论起姿色,连白仙童都比她要撩人,又何来尤物之说?&rdo;
张清智拿起扇子敲了敲桌面,道:&ldo;你哪里知道赏评美人?眼中也就只看得见白仙童那样的姿色。&rdo;
小如来嘻嘻笑道:&ldo;小弟眼皮子一向浅,如此就要洗耳恭听了。&rdo;
张清智趁了腹内几分酒意,道:&ldo;所谓尤物,世人只知色殊无双,喜时笑生媚靥,泣时梨花带雨,千娇百媚,不一而足。如古之貂蝉、玉环,男人一见之下,常常夺魂去魄,继而日思夜想,若能得之共赴床笫,便是折寿也心甘情愿。&rdo;
小如来道:&ldo;三弟这新妇,美自是美的,但论色殊无双,恐怕有些担当不起。&rdo;
张清智哂笑:&ldo;你这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除了我方才所言,这世上另有一种女子,貌未必夺人,但论色,却另有消魂之处,比之我方才所言之尤物,丝毫无不及之处,正所谓,美人在骨,而非在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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