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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扯淡！放弃国家救济，骗谁呢？多拿多占，死不要脸……地处高寒不出粮，可是你历来的老谱。啥野菜多，啥共产主义风格，说来要人信呐。……啊哈，你龟儿子，莫非没经住刚才那通&ldo;教育&rdo;轰炸，脑子一热，哼高调，出风头？几千斤救命粮不要，回去一村老小，还不把你丫活剥了？

目睹如此利落的出手，书记也……要平日遇上这样的主，嘴巴都笑歪，他愣了：

滚阵法？烟幕弹？

‐‐亦或搞事儿？碰瓷？

没弄错吧，往年此刻，叫苦哭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死缠烂打，不就他？还敢斗嘴回呛，拿撂挑子队长不干了，拿涌往公社的难民潮相威胁。死活不买账。不占它两个队的救济指标不罢休，起着极坏的示范作用。最棘手。见他头都大了。可往日他从不冒头，专选私下单挑，今天怎……来个翻牌式变脸，后面，藏啥幺蛾子？

人们也大为震惊，嗡嗡议论一片。即使再怎的灵魂出窍，无论换谁，就借他俩胆，也绝无可能……懵圈了。疑心其率先表态，是否上下串通，做了手脚，暗地应允下附加条件，是托？

书记……显得有些&ldo;官方&rdo;地，几声小心探问。当众证实了这意义非凡的第一枪，很是激动。深知，其意义大了去了。

拿起那张比作战图寒酸许多的纸，终放桌上。

尿崩般猛一阵淅淅啦啦。他把这角色突变的胡队长，以及他队有重大历史嫌疑的百把老少，比照革命战争时期英雄，扎实点赞。爱到不行。他开始讲起，环境与人的辩证关系。讲危难时刻，历来是考验真正共产党人的时候。讲为公或为私，历来是面照妖镜……或许红脸人跟关公都一脉相承，也研读《孙子兵法》，做事讲谋略。

可惜，任其高开高走的伤感声噎，桌子拍得山响；任其将那自杀式的头枪，如何&ldo;高大上&rdo;定性加封，无死角地颂扬，如此下作，却没诱来纷纷跟风，不战而屈人之兵。

连坐在自毙者旁的齐巴子，都被众人投来的目光，晃得很不自在。斜缩着显眼的单薄个头，火直冒，有点坐不住了。他见不得身边人得瑟的鬼相。往年春三月，领着一村老小扛板子、拆屋瓦挑下沟来，可怜兮兮，挨家挨户求着换红苕救命。套近乎那黏糊劲，你孙子全忘啦，才几天哪？不过……哦‐‐有了，有了。（齐巴子不由对他审视一番）队挨队，不时飘来不曾置信的些零星传闻，在他脑里霎间连成线，让他猛悟出点道：

土匪一伙也&ldo;发扬风格&rdo;？呸！那叫单干捞饱了，再瞧不上这点。狗娘的，有种啊你……本来家家点松明，光棍成排的窝子，转眼间户户杀年猪，像合伙抢下粮仓，谁看不见？再说，那几个外来木匠，打柜的，一家接一家，在那一做半年，哪来那多粮装？老话说，&ldo;家有三间茅（房），子孙累成痨（病）&rdo;。那多茅草房，两年间全不见了。连杉木皮屋顶都再找不到，家家猪圈都一色的青瓦！子孙八代的家业都挣下了。就说那臭大街的癞子‐‐赶猪奸猪，放羊奸羊，晚上走路都容易被人当鬼打死的人渣，也在张罗娶媳妇呐。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强烈对比，太容易引发心理失衡‐‐要赶集遇上这狗日的，叫咱沟下素来极具优越感的老少爷们，个个脸往哪搁？

可鸡跟鸡，鸭跟（跟随）鸭，一村老小都守口如瓶，闷声发大财！别队里就嫡亲的舅佬来，也休想嗅出点真迹。肥水不流外人田？

得知内幕的满屋&ldo;首脑&rdo;，顿时一锅粥。场面几近失控。齐巴子几次要大家静一下。

这不鬼话？平日都不拿正眼瞧的些讨饭阶层世邻，三天没见伸碗站街边，就住起别墅，开起大奔，换谁能平静？齐巴子的举证，上次大摆丧宴的阔绰底气，红眼大众对一夜暴富邻居的确认、补充。作为丧宴人证，我也忍不住插嘴：每菜带荤，个个管饱。那碗粉蒸肉，都切得巴掌大，出手阔绰！

秘会在几经激愤后继续。暗角里，谁把火塘三角上要熄不熄的树桩，&ldo;嘣嘣&rdo;一阵拨敲，掏掏下面，火竟熊熊燃起。火塘边的，纷纷后靠。

&ldo;到底搞不搞，都表个态。要不xx（女性&ldo;那&rdo;器官）上一摊屎，都搞不成。&rdo;

我素来反应慢半拍，明白今晚&ldo;首脑&rdo;会议干啥了。小小生产队长要领头搞单干，放牛娃敢把牛卖了！试看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这远比日后载入史册，全国&ldo;大包干&rdo;第一村小岗村的18位农民英雄，还早5年。逆天啊，想过后果吗？这可是等同今天杀人、放火、抢银行，不掉脑袋也得坐大牢，连一家老小都永世不得翻身。

谋反啦！

火光里，一帮裹头汉都老狼般沉默。齐巴子头上包布，扯下又缠，缠上又扯。他眼窝发暗。虽被兄长出逃搞得焦头烂额，但他仍头脑清醒：事关重大，都得表态。

我说嘛，最近干活，就感觉波谲云诡。怎都个个话题再无荤腥，似一夜修成正果：哪面山当阳土好，哪块田水冷不收谷，哪坡上茶树密。原来暗下早在盘点家底了。

远处，那河水流淌声又阵阵袭来，如潮如浪。

有人提议找那瞎子算算，被齐巴子断然否决。并强调保密，特别要防范各自的三亲六戚。尤其娘们儿的嘴。防范半径，除了不时巡悠的矮叫化，还包括村小学里，向来人一招鬼一式，摸不透的那&ldo;弯管子&rdo;腔老头儿。规定每天出工时辰，齐巴子呼喊如常，大枫树下结队照旧。分后，上坡就各家刨各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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