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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肖跃进苦笑着说：&ldo;庄书记，你放心，就是碰上再大的麻烦，我们也不会向你们借钱了。早先借的那60万，我和曹书记想起来就是心事。&rdo;

庄群义摆了摆手说：&ldo;我今日是来看曹书记的，不是来要账的，肖矿长提那碴干啥?!&rdo;

肖跃进说：&ldo;你不提，是你仁义;我不提，就是装蒜了。&rdo;

庄群义笑着说：&ldo;你就是提，也还是装蒜。光提就是没钱还，你还不如不提呢，省得让我也跟你一起烦心。&rdo;

肖跃进叹了口气说：&ldo;庄书记，我和你说实话，不但你们河西村的钱我们一时还不了，这回，还得由曹市长作担保，再向河东田大道借50万呢。&rdo;

曹心立这才闷闷地说：&ldo;这个田强盗只怕靠不住!答应借钱都一个多星期了，连他的鬼影子都没见到，矿上一去人找他，他就躲。&rdo;

庄群义看着曹心立笑道：&ldo;这就把你曹老哥愁病了，是不是?&rdo;

曹心立说：&ldo;可不是么?!再这么下去，只怕我和肖矿长的命都得葬送在这里了。&rdo;

庄群义说：&ldo;我看你们不要去找田大道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暴发户既不讲良心，又不仗义。你们要真想借他这50万，还得让曹市长再去找县委程书记。田大道只买程书记一人的账。程书记攥着田大道的狗尾巴哩。前几天程书记让这大盗给县里的儿童乐园捐猴子、捐狗熊，他就老老实实捐了。听大伙儿说，县城里的大人孩子，都冲着黑狗熊愣喊田大道。&rdo;

曹心立被这话逗笑了，说：&ldo;你庄书记又损人家。&rdo;

庄群义说：&ldo;我才不损他呢，我只是觉得这小子太不凭良心。大家心里谁不清楚?河东也好，河西也好，如今能富起来，还不都是因为靠着一个国营的胜利煤矿么?我们河西八个井长六个是你们矿上退下来的老人。他们河东的煤窑顾问也全是你们矿上的人。&rdo;

曹心立不客气地道：&ldo;还不止这些吧?我们胜利煤矿的地下资源也被你们挖得差不多了吧?去年，田大道的二号井不就和我们的大井贯通了?整个大井的通风系统都被他破坏了，就这样，他田大道还敢让人到矿上来闹，还敢把驴马往我们的大井架上拴。你说说，这是什么事?若不是程书记亲自赶来，还不知闹到啥地步呢。&rdo;

肖跃进看了曹心立一眼，话里有话地说：&ldo;要我看，咱们这些国有资产的管理者也都有责任。说穿了，从上到下对国家都不负责，才造成了国有资产和资源的严重流失。&rdo;

庄群义忙打哈哈：&ldo;国有资产也没流失到别处去嘛，不还在咱国境内嘛。往深处想想，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我们农民弟兄富起来以后，还是可以拉你们工人老大哥一把的嘛。&rdo;

曹心立眼睛里有了些亮色，盯着庄群义看了好半天，才迟迟疑疑地问：&ldo;这回，你庄书记庄董事长还能拉我们一把么?&rdo;

庄群义马上点头道：&ldo;当然要拉一把了，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嘛。河东的田大道不讲良心，我庄群义却不能不讲良心哩。&rdo;

接下，庄群义从从容容地端出了自己的计划：利用胜利矿现有的资源、人员、设备，组建一个年产十五万吨左右的联合采煤队，单独核算，河西村承包经营。所需资金全由河西村的万山集团出，经济责任也全由万山集团负。不论亏盈，万山集团均按一定比例向胜利矿上缴管理费。

肖跃进听罢，当即表态说：&ldo;这是好事，既安置了一部分人员上岗，矿上又有了些稳定的收入，我看可以马上动手搞起来。&rdo;

曹心立没急于表态，只问：&ldo;我们现在是采一吨煤亏几十块，你们万山来干，有把握赚钱么?&rdo;

庄群义说：&ldo;赚多赚少不敢说，总是能赚到的。&rdo;

曹心立又问：&ldo;生产技术谁负责?&rdo;

庄群义说：&ldo;生产技术由你们矿上的同志负责，只是得由我们聘。经营管理就全是我们的事了，我们负亏盈责任嘛。&rdo;

曹心立认真想了想说：&ldo;这是不是说，你小小一个河西村把我们一个国营县团级大矿的经营权、管理权全拿走了?我们这些全民所有制的干部工人要替你们这些农民打工了?&rdo;

庄群义平和客气地说：&ldo;曹老哥，不能这样讲的。你县团级国营大矿还是县团级国营大矿，该咋经营还咋经营;你们那些全民所有制干部工人还是全民所有制干部工人，与我们河西村都没关系。我说的只限联采这一块，你们的干部工人不愿来应聘也没关系，我们也可以从外地招聘嘛。&rdo;

肖跃进对曹心立的话明显有情绪，一脸不快地说：&ldo;县团级国营大矿也好，全民所有制也好，饭总是要吃的，都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了，咱还有啥可骄傲的?!&rdo;

曹心立冷冷地看了肖跃进一眼说：&ldo;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骄傲的问题么?这是政策问题。如果我们违背了政策，决策不慎，干部工人闹起来怎么办?&rdo;

肖跃进忍不住地说：&ldo;老书记，我也不怕你不高兴，坦率地说一句，我认为严重的问题就在于教育工人。如果真能让河西村的农民弟兄来教育一下我们的工人同志，我看没坏处。&rdo;

曹心立说：&ldo;你这话是极其错误的。毛主席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从来没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工人。&rdo;

肖跃进说：&ldo;我的老书记，难道眼前的现实你还没看透么?正是长期以来全民所有制，国家把一切都包下来的政策，才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咱今天国营工矿企业的困局，也造成了工人阶级队伍素质的退化。你不想想，如果从一解放就不搞吃大锅饭那一套，谁还会理所当然地赖在国家怀里要吃要喝?&rdo;

曹心立说：&ldo;你的意思是，我们几十年的社会主义都搞错了?&rdo;

肖跃进说：&ldo;社会主义并没搞错，错的恰恰在于没有坚持社会主义按劳取酬的原则。不论工人也好，农民也好，都得按劳取酬。&rdo;

曹心立说：&ldo;你还是错了。你说我们的工人同志现在赖在国家怀里要吃要喝，那我问你，我们工人同志当年创造的财富哪去了?不是都被国家拿去搞建设了么?现在讲市场经济了，让我们背着这么沉重的历史包袱去和庄书记他们这些乡镇企业竞争，这合理吗?&rdo;

肖跃进说：&ldo;这正是我下面想说的话。国家应该以某种形式把我们创造的财富的一部分还给我们的工人，比如，从企业的国有资产中扣除。&rdo;

曹心立说：&ldo;这样一来，我们胜利矿的国有资产可能就是零。&rdo;

肖跃进说：&ldo;那么，胜利矿的现有资产就是八千工人的，工人也就真正成了煤矿的主人。真能这样，我看胜利矿便有希望了。&rdo;

曹心立不屑地说：&ldo;真这么干，我看就没有社会主义了，就没有国营企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也该叫中华民国了。&rdo;

肖跃进说：&ldo;老书记，我这是在和你讨论问题。胜利煤矿到这一步了，你我这种当家人还不该把问题往深处想想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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