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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谁说了算（第1页）

“到底为什么非要离婚呢？”我三叔发话了。

三叔是大家庭里脾气最温和的人，他向来喜欢孩子，他不像四叔那个暴脾气小时候会打我们。

小时候三叔常带着我跟张磊和二叔家的儿子女儿一起在打谷场上玩，他玩心很重，高中没有好好读书，后来还跟社会小青年混在一起。

高中一毕业没多久三叔就结婚了，娶了个很漂亮的媳妇，就是我三婶。结婚没几天他跟我三婶俩就直接去了南疆讨生活了，那时候他们意气风发，说是立志要改变家庭贫穷的面貌。

中间只回来过两次，也确实算衣锦还乡。

十多年后，2012年夏天，四十九岁的三叔只身从南疆回来，给大家带来一个悲哀的消息，他已经肝癌晚期了。我们明白他回来就是为了叶落归根罢了。

其实关于为什么离这个问题我之前给父母说过。那是孩子过了百天之后，我抱着孩子回娘家来，吃饭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我想离婚。”

令人意外的是，张明德和沈秀兰听了我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讶和意外的反应，更没有我想象的他们会一个劲儿劝阻我、反对我——当初催婚像催命一样，我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我想他们肯定会强烈反对我这么快又变成一个失婚人士的。但是，却没有。

当然他们也没有发表任何赞同的言论。他们始终面如平湖，像是在听别人家的八卦似的，继续端着饭碗一个劲儿往嘴里扒饭。

这个态度让我有点气馁。

半晌，沈秀兰冷峻地说道：“你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啊，不要到时候后悔了又怨我们，说我们撺掇你离婚了！”

我心里一时间有点举棋不定了。我会后悔吗？我不知道。

孩子刚过百天，我就闹着要离婚，是认真的吗？

生完孩子后的很多个夜里，我躺在老公王晓峰家那张大炕上，一个人面对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一个人强撑着困得要命的虚弱身体，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尔后一个人躺着仰望着天花板上花花绿绿的顶棚纸发呆。

我的公婆住在我隔壁的房子里，他们睡得沉静安逸，似乎孩子的哭声分贝很低，根本打扰不了他们的梦。

当然也有他们孝顺的儿子王晓峰做后盾。他说：“妈，我走了后你不要跟张婉蓉睡一个屋，夜里让她自己去弄就好了。你跟她在一起免得产生矛盾。她现在就是个神经病。”

隔壁的我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直犹豫着关于离不离婚的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

那时候孩子出生才两周，他的陪产假到期了，他要回到滨都去上班。临走时他这样给他的妈妈交代。

我跟他的矛盾其实在孩子还没生之前就开始了，当时我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胃口变得很差，胃里经常火辣辣的，还时不时泛酸水，在吃饭方面就变得有点挑。

但我婆婆才不管这个，她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儿子告我的黑状，中间少不了添油加醋。说我嫌她做的饭不好吃，吃了不舒服。她说的话，我发表不同意见，她会说成是跟她吵架。

在我嫁到王晓峰家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的母亲沈秀兰是这世上最难缠的女人，她极其重男轻女，从不待见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所有的家务活压在我一个人头上，我干完活她还挑挑剔剔，唠唠叨叨；弟弟做了错事她也只批评我；在亲戚们面前总说我不好的事情，弄得我非常难堪。

嫁到王晓峰家之后，我才发现这世上某些女人她们的品行低劣程度是可以没有下限的。王晓峰的妈妈，因着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也因着她认为她是婆婆，她可以闭着眼睛说瞎话，随时随地的在她儿子面前、在亲戚面前编排我的坏话。

其实我是多想跟他们好好过日子的。但在她看来的好好过日子，就是她是长辈，是婆婆，她随意，她痛快，她任性，她一手遮天，你是媳妇，你得顺着我。你有逆鳞，就是不敬不孝，大逆不道。

这一点我在结婚前完全没有看出来，更没有想到一场婚姻里会暗藏这种污垢。

结婚前我总共去过他们家三次，她每次都是客客气气，即使在农忙的八月份，她还打发王晓峰去买肉买鸡，热情招待我，那时候我觉得，我在我们家里一直没被当回事，以后在婆家终于可以活得像个人了。

人家说，女人嫁人就是二次投胎，看来是没错了。

但是我错了，错的太离谱了。我的天真和幼稚被人家狠狠地利用了。过了门之后，她的面具一下子就揭掉了。我重重地跌落在比娘家时更糟的现实中。

到了2012年的国庆节时，三叔身体已经很虚弱，人变得很瘦，说话声音也有点气力不足。

我将我在婚姻中的这些个糟心事大致又给大家讲了一下，我奶奶看向父亲张明德，把我婆婆骂了两句，说：“怎么是这么个老货色呢！我们家这么好的女儿，又能干又漂亮工作又好，她上辈子烧高香了才嫁给她，不但不好好珍惜，还要这么作贱，太气人了嘛！”

奶奶跟沈秀兰一直不和，但是对孙子孙女们都很好。

她又愁眉苦脸地望向我说：“娃呀，话说回来，你看看你才生了这么个疙瘩，离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呢？你会很可怜的啊，你的肉疙瘩也会很可怜啊！”

离婚，我知道我必定不好过，一定会很可怜。但是但凡没逼到这个份儿上，哪个女人又会在孩子刚出生没几天就想着要离婚呢？

三叔慢吞吞地说：“那王晓峰是个什么态度嘛？只要他对你好，你们以后在滨都生活，不跟老太婆一起过日子，问题也不大，也倒不至于离婚。”

“就是因为他事事都向着他妈妈的呀。”我难过地说。

张明德说：“唉，反正麻烦。你自己看着办去吧。你的日子毕竟是你在过嘛。”

遇到什么事，张明德都是等沈秀兰先开口，让沈秀兰拍板，他附议就可以了。沈秀兰都没主意的事，他更不会发表自己的立场。虽然说是他们把我养大，我却从来都依靠不上他们。

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怎么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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