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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张三叹道：&ldo;陶渊明真是一个有骨气的文人，他借酒浇愁，借酒洗云庸俗之气，真是可叹可敬！&rdo;

罗瘿公又说下去：&ldo;宋代朝延推行酒类的专卖政策，取得大量财政收入，因此，饮酒之风极盛。苏轼的酒量路人皆知，他自认为天下人饮酒没有超过他的，可是他却实在没有多大的酒量。他说：&lso;予饮酒终日，不过五合。天下之不能饮，无在予下者。&rdo;但他喜欢看别人饮酒，平日家中总是宾客盈门，客来了，没有一次不饮酒。他说：&lso;见客举杯徐引，则予胸中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适之味，乃过于客。&rso;他不仅爱酒，还动手酿酒，他写过一篇《东坡酒经》，专门讲他的酿酒法。遗憾的是他造的酒味道不那么好，在黄州时，大家喝了他酿的蜜酒，常常拉肚子。他还把一个酿桂酒的方子，刻在石头上，埋在罗浮山的一座桥下，说谁要是找到了，如法炮制，喝了可以升仙，而他自己却并不泡制喝了升仙去，甘历人间坎坷，累遭贬谪，无怪乎人们谈起苏东坡，都会大笑。&rdo;

&ldo;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出身名门，是一位贵族小姐，十八岁与太学士赵明诚结婚。她能饮酒，她的词中有&lso;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rso;；&lso;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rso;；&lso;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rso;这种悠闲、风雅的生活情调，正是心满意足无忧无虑的醉酒！以后她失去了心爱的图书、金石，同时也失去了志同道合的丈夫，&lso;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来风急&rso;；&lso;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rso;；甚至&lso;谢它酒朋诗侣&rso;，表达了她辞乡别土、破国亡家的哀愁……&rdo;

张三听到此处，慨然道：&ldo;女才子原来也有喜欢喝酒的，看来酒能通才气，酒能提精神，酒能扬斗志，酒能胜胆怯，酒真是好东西！&rdo;他捧起大花猫的脸，孩子似的问道：&ldo;你说对不对呀？&rdo;大花猫&ldo;喵喵&rdo;叫着，仿佛赞同地点头。

罗瘿公道：&ldo;杜甫还有诗：&lso;暂将杯酒长精神&rso;；曹操有诗：&lso;对酒当歌，人生几何？&rdo;张三笑道：&ldo;我也诌一句，泪眼问酒酒不语，只因身在酒缸中。&rdo;

这一宿，张三与罗瘿公喝得大醉，蒙被大睡，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此时，春雨已停，院内杏树、桃树，落花纷纷。张三忽地想起，那日仪銮殿之火，究竟是何人所放呢？他想起白衣庵中的王媛文，莫非是这个姑娘暗中助我……

晚上，张三告辞罗瘿公来到了白衣庵，只见庵门紧闭，阉内传出红杏的清香，淡淡的，使人闻了忘情，经过一天一宿春雨潇潇的洗礼，这香味是那么清新，清新得使人心醉，这香味和北京城里目前沉闷恐惧的气氛很不协调。张三见旁边有颗老槐树，攀了上去。他来到庵内，空无一人。他想：莫非尼姑们已经歇息。于是悄悄走进大雄宝殿，忽觉脚下被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跤，低头一瞧，溶溶月下，只见是一具尸首。他拖出那具尸首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是月朗法师。月朗法师双目紧闭，僧袍上染着鲜血，她的胸前中了两枪。张三从西厢里取了蜡烛，在殿内一照，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尼姑的尸首，鲜血淋漓。张三想：庵内一定来了大批洋兵，那么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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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室狂饮乘兴捉猫　尼庵探视立志除jia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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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持蜡烛来到后院，见几棵古槐上吊着四具尸姑的尸首，她们一定是不甘受辱自缢身亡。张三走进忆贤殿，一阵腥风吹来，地上也躺着几具尼姑尸首，个个赤身裸体，鲜血淋淋。

张三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心想：这些幽居禅院的青年女子，竟然也逃脱不了洋人的魔爪。他想到这些尼姑受了牵连，感到一阵内疚。

他战战兢兢地来到后院的茅房，这是尼姑们临时搭起来的简陋茅厕，屋角的大缸已被砸破，现出一个洞口。他沿着洞口下去，原来是一个大地窖，以前是尼姑们藏珍贵文物的地方。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张三看见地上横七竖八挤满了妇女的尸首，密密麻麻。有的仰面而卧，有的仍睁着双目，有的相抱而死，有的贴壁而立。张三看得呆了，他平生从未见过这么惨酷、悲壮的场面。二百多个苦难女子，都中了洋兵的子弹，无一侥幸逃生。

张三恍恍惚惚走了上来，蜡烛掉在地上，熄了，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月亮也躲进云层里去了，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生气，三张颓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恍惚中，风吹来隐约的哭声，张三一惊，理智清醒了许多。他揉揉泪眼，仔细一听，那哭声仿佛来自前院。他悄然来到前院，只见有个小尼姑正伏在月朗法师的身上哭着。那小尼姑见张三走来，身子吓得簌簌而抖。张三道：&ldo;你不要怕，我是张三，是救那些妇女的人。&rdo;那小尼姑一听，止住了哭声，上上下下打量着张三，她终于认出了他，伏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小尼姑抽泣道：&ldo;昨天下午，我正在寮房点香，忽然闯进大批洋鬼子。我吓得躲进了木柜。洋鬼子说法师窝藏逃犯，法师与他们争吵起来，洋鬼子开枪打死法师，接着就开始追逐并侮辱姐们们。有些姐妹争先恐后地挤到忆贤殿上吊。有一伙洋鬼子闯进茅厕，砸碎大缸，冲进了洞口，开枪把那些躲藏的姐妹们都打死了，地窖里哭叫声惊天动地，真是惨极了！&rdo;

张三问：&ldo;那个侍郎的女儿王媛文呢？&rdo;小尼姑惶惑地摇摇头：&ldo;不知道，从你那日走后，她就不见了。&rdo;张三又问：&ldo;这几日庵内都来了些什么人？&rdo;小尼姑想了想，道：&ldo;没有见什么陌生人来过……&rdo;张三自言自语道：&ldo;这就怪了，洋兵怎么会知道此处藏着逃难的妇女呢？怎么会知道这个地窖呢？想必是有内jian，那么内jian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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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叛逆宛八爷显艺　杀贪贼隐身入遗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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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决心寻到那个告密的人。他告辞尼姑去找宛八爷。宛八爷住在南城菜市口的一座四合院里，那院子不大，院内有棵歪脖枣树，乱逢逢的枝桠伸到院墙外，青瓦朱门。门口有副对联，左联是：胸技传代久；右联是：摔中跤流韵长。张三叩门，一忽儿，宛八爷的妻子伸出半个脑袋。她一见张三，喜出望外，叫道：&ldo;哎哟，敢情是三爷，快屋里座。&rdo;张三悄声道：&ldo;八爷睡了吗？&rdo;&ldo;他呀，从来就不这么早撂炕头，还在那儿琢磨摔跤呢，他倒不象你那么整天捧着个酒坛子！他是爱跤如命，有时做梦都是摔跤，说出来不嫌你寒碜。有一回他睡着睡着，把我当成了摔跤的，楞把我摔下了炕……&rdo;这女人一打开话匣子，&ldo;哗哗&rdo;说个没完，象洪水一样，刀砍不断，那嗓门豁朗，震得墙瓦直颤悠儿。

张三知道她这个毛病，闪身进了门，径直朝正房而来。屋内，宛八爷上身赤膊，露出一身疙瘩肉，那胸前的黑毛，直直立着。他正在教一个少年练跤，那少年十来岁，两只眼睛象山核桃，身子骨硬得象座小黑塔。张三在隆福地庙会上见过，知道他叫宝三。

宛八爷见张三进来，停下了架式，抹一把汗说：&ldo;哟，三爷来了，快坐。&rdo;说着把旁边一个林凳端了过来。张三火急火燎地说：&ldo;八爷，我有急事找你。&rdo;宛八爷一屁股坐在炕上，掏出烟袋，在桌上碎烟末里舀了一袋问道：&ldo;什么事？&rdo;这时，他的妻子端着一碗小叶茶进来，递给张三。张三一仰脖子，把那碗茶一饮而尽。又递给那女人，笑着说：&ldo;大妹子，再来一碗！&rdo;八爷瞅瞅宝三，说道：&ldo;这孩子嘴严得象罐头盒子，说吧！&rdo;

张三把白衣庵尼姑和受难妇女被杀一事讲了。八爷听了，眼发直，身子发抖，烟袋&ldo;吧哒&rdo;一声掉了，宝三连忙捡起来。&ldo;这是怎么说的，那些姐妹可真惨……&rdo;宛八爷声音打漂儿，眼圈泛红。

张三道：&ldo;肯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rdo;宛八爷思忖道：&ldo;会是谁呢？那天我一共约了十二个跤手去，这十二个跤手除了小影壁，&lso;小银枪&rso;何六以外，都是我叫的；他们之中有的是天坛的仆户，八国联军进驻天坛后，把他们撵了出去，他们恨透了洋人。&rdo;&ldo;那十个跤手中有没有不守规矩的？&rdo;宛八爷沉吟了半晌，说道：&ldo;倒是有那么一位，他叫陈云江，是天坛的仆户，也是我的徒弟，平时喜欢找女人鬼混，抽白面，不过他的双亲都叫洋兵杀了；那日我约人时，他正巧来找我，就一起去了。&rdo;张三急问：&ldo;他住在哪里？&rdo;宛八爷道：&ldo;住在隆福寺翠花胡同6号……&rdo;说到这里，宛八爷忽然提高了嗓门：&ldo;要练真功夫，必须左右皆练，不能只练右边，不练左边，两边都练才能有虚有实，迷惑对方。我体重一百五十来斤，有个体重二百多斤的人，同我摔跤，不说别的，他的腰我都抱不过来。可是我使巧劲，借他的力为我的力，就把他摔倒了。宛八爷咳嗽一声，又说：&ldo;我先练硬功加力，象铁锁呀，石盘呀，然后又练软功，象皮条呀，绷子呀，把僵力卸掉化开，这就活了，只有软硬兼施，掌握分寸，才能把功夫练纯……&rdo;

张三见宛八爷忽然转了话峰，山狸猫的眼珠显露出机警的目光，不由向外望去，只见窗户投下一个人影。

宛八爷又继续说下去：&ldo;我宛永顺活到如今，总算没亏待了祖宗，教出了一帮徒弟，指望着他们发扬光大摔跤技艺。我看宝三这孩子有出息，甭看他身材不高，可是非常壮实，四肢强韧，只要你着了他的跤套。就出不来。打个比方，好比河里有一个漩涡，会游泳的人也要躲着它。宝三的手法好比漩涡，谁卷进去，就非败不可。&rdo;小影壁有个徒弟叫沉三，比宝三大一点，也是一块好材料，他善使绊子，机智灵活，他有一种摔跤功夫叫&lso;窝勾&rso;，又叫&lso;麻花撇子&rso;。来，我练给你瞧瞧！&rdo;说着，宛八爷来到屋外，张三和宝三也跟了出来。

宛八爷扬起右掌，照着院内一块巨石劈下去，&ldo;咔嚓&rdo;一声，那巨石分为两半，他用钎子凿了个孔，中间穿上个杠子立起来，然后用腿把这个杠子缠住，用力往起一踢，那石头直朝房上飞去，房上跃起一个黑影，转眼即逝。宛八爷赞道：&ldo;好俊的功夫！&rdo;

这时，宛八爷的妻子从另一间房中出来了，她叫道：&ldo;哎呀，你这个败家的，那是我压鸡窝的石头，你怎么给糟蹋了，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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