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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朱颜拈起玉骨，在那个&ldo;朱颜&rdo;的眉心点了点，口唇微微翕动。人偶渐渐垂下头去，似乎在聆听着她的吩咐。

&ldo;这个术法只能撑十二个时辰，得抓紧了。&rdo;朱颜施法完毕，仔细检验了下自己的成果，转头吩咐贴身侍女，&ldo;快给她穿上我的衣服，戴上我的首饰，从里到外一件都不能少，知道么?&rdo;

玉绯看着那个木然的人偶，心里发怵：&ldo;郡主，你真的打算……&rdo;

&ldo;少啰嗦!这事儿我路上不是和你们两个早商量好了吗?到现在你怕了?难道真的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大漠里过一辈子啊?&rdo;朱颜性格毛毛躁躁，顿时不耐烦起来，&ldo;等下事情结束，你就立刻冲出去喊救命，知道了吗?&rdo;

玉绯怯怯地点了点头，握紧了衣带。

&ldo;别怕，事情很简单，一定能成。&rdo;朱颜安慰了她一句，将玉骨收起，插入了发髻，披上大氅就走了出去，&ldo;等一下听我信号，按照计划行事就行。&rdo;

外面天寒地冻，寒风呼啸着卷着雪花吹来，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她用风帽兜住头脸，绕过了一座座燃着篝火的帐篷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喝醉了的西荒人，双手拢在袖子里，捏了一个隐身决。

还好云缦在前头想方设法地留住了霍图部的大巫师，否则以那个老家伙的法力和眼力，自己只怕还不能这样来去自如吧。

她一头冲入风雪中，一直往远离营帐的地方走去。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耳边再也听不见喧嚣的人声才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用僵硬的手指抖了抖风帽，发现口唇里全都是碎雪，几乎无法呼吸。

这里已经是苏萨哈鲁的最外围，再往外走，便是草场了。

据说这入冬的第二场雪已经下了一个多月，足足积了两尺，这样冷的冬季，只怕放牧在外面的牲畜都会冻死吧。那些牧民，又是怎么活下来撑到开春的呢?

这里是西荒相对富庶的艾弥亚盆地一一沙漠里的绿洲、霍图部的本旗所在，牛羊成群，蜜奶流淌。可是，和赤之一族所在的天极风城比起来依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不用说和繁华鼎盛的伽蓝帝都相比了‐‐难怪听说她要远嫁到苏萨哈鲁时，母妃对着父王垂泪了好几天。

&ldo;阿颜可是您唯一的孩子啊……其他六部藩王哪个不是争着把自家的孩子送去帝都?为啥偏偏要让我家阿颜去那种荒凉的地方，嫁给野蛮人!&rdo;

&ldo;就算嫁给野蛮人，也总比跟着那个鲛人奴隶跑了强!&rdo;父王却是一反常态，恶狠狠地回答，&ldo;此事你不必多言!我已经从帝都请了御旨，她敢不去，赤之一族就等着天军讨伐吧!&rdo;

母妃不敢再说，只是搂着她默默流泪而她想着父王嘴里的那个&ldo;鲛人奴隶&rdo;，不由得一时间失了神，破天荒地忘了顶嘴。

&ldo;要不，你还是逃出去找你的师父吧。&rdo;在出嫁的前夜，母妃悄悄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装满了体己细软，每一件首饰都足够普通人过上一辈子，&ldo;时影大人是九嶷山上的大神官……咳咳，就是伽蓝帝都，也忌讳他三分。&rdo;

她心下感动，嘴里却道：&ldo;师父他经常云游闭关，谁知道现在在哪儿?而且九嶷山和这里隔了十万八千里呢，远水哪救得了近火?&rdo;

&ldo;你……你不是跟着他学了好几年术法吗?不是会飞天，还会遁地吗?&rdo;母妃咳嗽着，&ldo;咳咳……我替你挡着你父王，你偷偷去吧!&rdo;

&ldo;能是能，只是我一个人跑了又有什么用?&rdo;她嘟囔了一句，&ldo;我走了，赤之一族怎么办?帝君还不是会找父王的麻烦?&rdo;

看着母妃愁眉不展的脸，她顿了顿，放松了语气，反过来安慰母妃：&ldo;没事，和亲就和亲，怕什么?好歹是嫁给西荒四大部落里最强大的霍图部，也不算辱没了。&rdo;

&ldo;可你又看不上人家。&rdo;母妃看着她，欲言又止，&ldo;你喜欢的不是那个，那个……&rdo;

&ldo;你想说渊是吧，都已经两年多没见了。&rdo;她笑了笑，手指意识地在衣带的流苏上打了个结，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ldo;没事，反正他也看不上我，我已经想开了。&rdo;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轻声道：&ldo;其实不想开又能怎样?如今他在云荒的哪一处我都不知道。&rdo;

&ldo;唉……毕竟是个鲛人。&rdo;母妃喃喃，也是叹了口气，&ldo;空桑王族的郡主，怎么可能和世代为奴的鲛人在一起?虽然那个渊……唉，人其实还挺好的。&rdo;

朱颜脸上的笑容微微停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母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渊。这个名字在王府里存在了上百年，却一直是个忌讳，赤王每次提及都伴随着愤怒的辱骂‐‐如果不是这个鲛人和赤之一族有着上百年的渊源，为赤王府立下过大功，手里还握有高祖赐予的免死丹书，父王在盛怒之下估计早就把他拉出去五马分尸了吧。

&ldo;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rdo;

在离开寄居了百年的赤王府的前夜，他曾经说过这一句话。那一句话，竟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听得怔了半天，心里空空荡荡。

&ldo;那些来自碧落海的鲛人，拥有天神赐予的美丽容颜……太阳般耀眼、春水般温柔，哪个女孩儿会不喜欢呢?&rdo;母妃微微叹息，欲言又止，&ldo;别说你了，想当年，太夫人也是……&rdo;

&ldo;嗯?&rdo;朱颜忍不住好奇，&ldo;曾祖母怎么?&rdo;

母妃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ldo;唉，如果不是出了这事儿，本来你父王打算让你和其他六部的郡主一起到帝都去参加选妃的‐‐我家阿颜的姿容，未必就比白族的雪莺郡主逊色了，说不定……&rdo;

&ldo;哎，真是亲娘眼里出西施‐‐雪莺可比我美多啦!&rdo;她不客气地打断了母亲的臆想，直白地泼了冷水，&ldo;何况空桑历代皇后和太子妃都是要从白之一族里遴选的，哪里有我什么事情?莫不成你想女儿去给人做小啊?&rdo;

母妃皱了皱眉头：&ldo;娘嫁给你父王的时候也不是正妃啊……能和喜欢的人在一就好，名分有那么重要吗?&rdo;

当然重要啊!不然你早年也不会老被那个老巫婆天天欺负，直到她死了才能翻身。朱颜心里嘀咕着，然而害怕母妃伤心，嘴里却是一句也不敢说。

母妃看了看她倔强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ldo;也是，你怎么肯屈居人后?以你这种没大没小的火暴脾气，要是真的去了伽蓝帝都，一定时刻都会惹祸。说不定还要株连全族‐‐&rdo;说到这里，母妃含泪笑了起来，咳嗽了几声：&ldo;所以，咳咳，不嫁去帝都，也算因祸得福吧……&rdo;

&ldo;别这么说啊，娘!&rdo;她有些讪讪，&ldo;女儿我很识大体的!&rdo;

&ldo;那你还和父王顶嘴?&rdo;母妃咳嗽，训斥她，&ldo;那时候……咳咳，那时候你如果低一低头，说点好听的让你父王息怒，那个鲛人估计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了……人家都在王府里安安生生住了一百多年了，也没惹出什么麻烦来，如果不是你作天作地地闹腾，怎么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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