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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ldo;雪岩兄的话不错。公事虽然紧要,也不争在这半天工夫。&rdo;吴委员也说,&ldo;晚上替周兄饯行,我跟雪岩兄一起作主人。&rdo;

王有龄也表示从容些的好,并且颇有嘉勉之词,暗示将来叙功的&ldo;保案&rdo;

中,一定替周委员格外说好话,作为酬庸。自告奋勇的收获,可说相当丰富。

为了周委员回杭州,那个庶务却是大忙而特忙,第一要雇船,照周委员的意思,最好坐原来的那只&ldo;无锡快&rdo;,由阿珠一路伺奉着来回。但那只船名&ldo;快&rdo;而实不快,只宜于晚开早到,多泊少走,玩赏风景之用,赶路要另雇双桨奇快的&ldo;水上飞&rdo;。

第二件更麻烦,也是胡雪岩的建议,杭州抚、藩、臬三大宪,加上粮道,还有各衙门有关系的文案、幕友,都应该有一份礼。&ldo;十里夷场&rdo;,奇珍异物无数,会选的花费不多而受者惬意,不会的,花了大价钱却不起眼,变成&ldo;俏眉眼做给瞎子看&rdo;,因此,备办这十几份礼物,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使。

胡雪岩主意,请尤老五派个人,带着那庶务和高升,到&ldo;夷场&rdo;上外国人所开最大的一家洋行&ldo;亨达利&rdo;去采办。

这天人人有事,王有龄和周、吴二人在船上办文稿,开节略,把此行的经过,如何繁难吃力,而又如何圆满妥帖,字斟句酌地叙了进去。胡雪岩和张胖子的任务,自然更重要,中午与尤老五请&ldo;三大&rdo;的档手,在英租界的

&ldo;番菜馆&rdo;赴宴谈生意。

结果生意不曾在番菜馆谈,因为照例要&ldo;叫局&rdo;,莺莺燕燕一大堆,不是谈生意的时候。饭罢一起到城隍庙后花园钱业公所品茗,这时张胖子才提到正事。

&ldo;三大&rdo;之中,大亨钱庄姓孙的档手资格最老,他代代表发言,首先就表示最近银根很紧,&ldo;局势不好,有钱的人都要把现银子捏在手里,怕放了倒帐。这句实在话,钱庄本来是空的。&rdo;

这是照例有的托词,银根紧的理由甚多,不妨随意编造,目的就在抬高利息。张胖子和胡雪岩都懂这个道理,尤老五却以受过上海钱庄的气,怀有成见,大为不快。

&ldo;我看不是银根紧,只怕是借的人招牌不硬,&rdo;他的话有棱角,态度却极好,是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的,&ldo;漕帮现在倒霉,要是&lso;沙船帮&rso;的郁老大开口,银根马上就松了。&rdo;

尤老五说的这个人是沙船帮的巨擘,名叫郁馥山,拥有上百艘的沙船,北走关东,南走闽粤,照海洋的方位,称为&ldo;北洋&rdo;、&ldo;南洋&rdo;,郁馥山就以走南北洋起家,是上海县的首富。近年因为漕米海运,更是大发利市,新近在小南门造了一所巨宅,崇楼杰阁,参以西法,算是&ldo;海天旭日&rdo;、&ldo;黄浦秋涛&rdo;等等&ldo;沪城八景&rdo;以外的另一景。

沙船帮与漕帮,本来海永不犯河水,但漕运改了新章,使有了极厉害的利害冲突,所以尤老五那句话斤两很重,姓孙的有些吃不消。

&ldo;啊,尤五哥,&rdo;姓孙的惶恐地说,&ldo;你这话,我们一个字也不敢承认。

吝户都是一样的,论到交情,尤五哥的面子更加不同。好了,今天就请尤五哥吩咐!&ldo;

象尤老五这样在江湖上有地位的,轻易说不得一句重话,刚才话中有牢骚,已不够漂亮,此刻听姓孙的这样回答,更显得自己那句话带着要挟威胁的意味,越觉不安,所以急忙抱拳笑道:&ldo;言重,言重!全靠各位帮忙。&rdo;

张胖子总归是站在同行这方面的,而且自己也有担保的责任,心里在想,姓孙的吃不消尤老五,说到&ldo;请吩咐&rdo;的话,未免冒失!如果凭一句话草草成局,以后一出麻烦,吃亏的心是钱庄,自己也会连带受累。

由于这样的了解,他不希望他们讲江湖义气,愿意一板一眼谈生意,不过他的话也很圆到,&ldo;大家都是自己人,尤五哥更是好朋友,没有谈不通的事,&rdo;他说,&ldo;&lso;三大,愿意帮忙,尤老哥一定也不会叫&rso;三大&lso;吃亏。是不是?&rdo;

尤老五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立即接口:&ldo;一点不错!江湖归江湖,生意归生意。我看这样,&rdo;他望着胡雪岩说,&ldo;小爷叔,这件事让张老板跟孙老板他们去谈,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不照办,我们就不必在场了。&rdo;

胡雪岩听他这一说,暗暗佩服,到底是一帮的老大,做事实在漂亮。于是欣然答道:&ldo;对,对!我也正有事要跟五哥谈。&rdo;

说着,两人相偕起身,向那几个钱庄朋友点一点头,到另外一张桌子去吃茶,让张胖子全权跟&ldo;三大&rdo;谈判。

&ldo;小爷叔!&rdo;尤老五首先表明,&ldo;借款是另外一回事,通裕垫米又是一回事,桥归桥,路归路。米,我已经叫通裕启运了,在哪里交兑,你们要不要派人,还是统通由我代办?请你交代下来,我三天工夫替你们办好。&rdo;

&ldo;好极了!五哥跟老太爷这样放交情,我现在也不必说什么!&lso;路遥知

马力,日久见人心&lso;,将来就晓得了。&ldo;胡雪岩接着又说,&rdo;在哪里交兑,等我问明白了来回报五哥。要不要另外派人,公事上我不大懂,也要回去问一问。如果我好作主,当然拜托五哥,辛苦弟兄们替我办一办。&ldo;

&ldo;好的,就这样说定了,我关照通裕老顾去伺候,王大老爷有什么话,尽管交代他。&rdo;

一件有关浙江地方大吏前程的大事,就这样三言两语作了了结。胡雪岩还有件要紧事要请尤老五帮忙。

&ldo;五哥,我还有个麻烦要靠你想办法。&rdo;他放低了声音说:&ldo;我有两万银子要汇到福建,不能叫人知道,你有什么办法?&rdo;

尤老五沉吟了一会问道:&ldo;是现银,还是庄票?&rdo;

&ldo;自然是庄票。&rdo;

&ldo;那容易得很。&rdo;尤老五很随便地说:&ldo;你自己写封信,把庄票封在里面,我找个人替你送到,拿回信回来。你看怎么样?&rdo;

&ldo;那这样太好了。&rdo;胡雪岩又问:&ldo;不晓得要几天工夫?&rdo;

&ldo;不过五六天工夫。&rdo;

胡雪岩大为惊异:&ldo;这么快?&rdo;

&ldo;我托火轮船上的人去办。&rdo;

从道光十五年起,英国第一艘&ldo;渣甸号&rdo;开到,东南沿海便有了轮船。

不久为了禁鸦片开仗,道光二十一年辛丑七月,英国军队攻陷镇江,直逼江宁,运了大炮安置在钟山,预备轰城。朝廷大震,决计议和,派出耆英、伊里布和两江总督牛鉴为&ldo;全权大臣&rdo;,与英国公使谈和,订立和约十三条,赔军费,割香港,开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力通商口岸,称为&ldo;五口通商&rdo;,大英公司的轮船,源源而至,从上海到福州经常有班轮,但一路停靠宁波、温州,来回要半个月的工夫,何以说是只要五六天?胡雪岩越发不解。

&ldo;我到英国使馆去想办法,他们有直放的轮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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