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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景眉心皱起来,抬手抚摸一下,凭外力才能叫它舒展似的。离得近了,贺兰明月听见他抱怨一句&ldo;又来了&rdo;,还不知道指的谁,不远处已有个孩子跌跌撞撞。
身量尚矮,衣裳也不整洁,浑身从泥里滚出来一般脏兮兮的,垂髫年纪,脸颊的灰尘涂了个大花脸,却是执着地跑向高景。
他口中含糊地喊:&ldo;哥……哥……&rdo;
高景一拂袖,仿佛没听见地转身走出宫门。
那孩子愣在原地,不知该回去还是追上,半晌后&ldo;哇&rdo;地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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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啥今天这么粗长
第8章银烛秋光冷画屏(三)
只一迟疑,贺兰明月便转头追向高景。
他依稀听见渐远北殿中孩童哭声更甚,又有人小跑前来安慰不止,更加摸不着头脑‐‐对高氏皇族,贺兰明月了解不多,而这一见高景冷脸便哭闹的孩子,他毫无头绪,只得先追上自家殿下。
碍着皇子仪容,高景并未跑起来,走得快了些,漫无目的地向前,身后一个随从也无。他走了两步,停在一处假山边,猛然回头。
数尺之遥,没有其他侍从宫女的花园边,芙蓉树下,黑衣少年望向他,灰色眼睛里似乎有光,见他回头后半跪在地:&ldo;殿下。&rdo;
&ldo;你跟上来做什么?&rdo;高景冷哼,&ldo;放孤一个人清静。&rdo;
&ldo;殿下说过,去了哪儿属下须得寸步不离。哪怕殿下想清静,只当属下不存在便是。&rdo;贺兰答道,听见高景急促的吐息渐渐平静。
片刻沉默后,高景轻笑一声道:&ldo;起来罢,陪孤去那边坐一坐。&rdo;
他颔首,往前疾走两步,跟在了高景身边,保持一肩的距离,比往日多了几分亲近。高景似乎并不反感这尺度刚好的僭越,散步让他心情开阔些,挑些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开始与他说话。
&ldo;漂亮么?&rdo;高景指着远处的宫室假山,见贺兰点头,解释道,&ldo;此处叫做寿山,当初南楚称臣之后着手建造的。&rdo;
叠石掇山,岩石尽数自江南运来,据说剥光了李岐的一座行宫花园,叫南楚国主好生难堪。建造完工之日,恰好皇帝寿辰,便作此名替他祈福,有延年益寿之意。寿山被凤池环绕,一侧与亭台宫室相连,凤池引浮渭河的活水,锦鲤游动之间,又是一片碎光。
言语间,他随高景自石阶上了寿山。峰巅有一座凉亭,贺兰明月辨认出两列楹联字迹行云流水,情不自禁生出一点敬畏。
从凉亭往北望,是皇城外围的浮渭河,一路环绕洛阳城,从西向东流水不息。南边则列嶂如屏,风光胜过当日惊鸿一瞥的御花园。寿山东西延展,四周环抱,其间山水亭台,皆有漂亮的名字,倚翠亭、绿华堂、揽秀轩、流岚水榭……
高景并未落座,只靠在凉亭边,说的累了,以袖掩口偷偷打了个哈欠。
&ldo;你在看什么?&rdo;他的解说告一段落,见明月有些失神,总归对他兴趣尚在,便随口关心了一句。
&ldo;属下好奇这座亭的名字。&rdo;贺兰明月道。
高景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ldo;那边写着呢,自己看去。&rdo;
贺兰明月露出尴尬的迟疑,犹豫片刻后声音都轻了:&ldo;殿下……属下没念过书,请您不吝赐教。&rdo;
&ldo;什么?&rdo;高景以为自己耳聋了,自贺兰明月脸上看出他不是在看玩笑后,险些捧腹,&ldo;哈哈……我道你憋了半天,原来如此。&rdo;
&ldo;您莫要再笑话属下了。&rdo;贺兰明月手脚不自在道。
&ldo;没有笑话,只是北殿宫人中与孤亲近的,大都也读过一些诗书,哪怕没读过,可不会与孤讲。&rdo;高景难得有了解释的心思,耐心道,&ldo;孤是笑你纯善。&rdo;
贺兰明月听不出他有多诚心,只觉得眼前这少年做出大人的腔调,他竟不会觉得反感。
见他不语,高景道:&ldo;此处叫绛霄亭,周遭十里没有别的楼阁比它更高。夜幕低垂时……据说手可摘星辰,恍如不在人间。&rdo;
贺兰明月&ldo;嗯&rdo;了声,问道:&ldo;殿下说&lso;据闻&rso;,您从未夜里来过么?&rdo;
高景抬头望向他,笑容突然无影无踪。贺兰明月见他神情,猛地察觉自己说错话,正要往回找补,高景淡淡道:&ldo;孤夜里不出北殿。&rdo;
贺兰明月:&ldo;……是。&rdo;
&ldo;不该问的少问。&rdo;他软了口气说罢,自行走到绛霄亭中坐了,记起自己赌气跑出宫,随从没带,也无人替他斟茶倒水拿点心,顿时有点气馁地垮下肩膀。
他看向贺兰明月,那人守在亭外,握着剑的手一刻都不松懈,脊背笔直。这人身形极是好看,又在少年人最朝气蓬勃的年岁,即便脸色略微发白,并不似其他人那般跳脱,仍是非常赏心悦目。
&ldo;贺兰。&rdo;高景轻轻喊了一声。
他扭过头,朝高景扬起唇角:&ldo;殿下?&rdo;
那个笑既不客气也不过度亲密,正如他们现在的关系,认识不多久,可高景要他全身心地在自己这里。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举止都无比符合自己的心意,岁数相近,又仿佛很多事都能告诉他听,不怕他和别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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