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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知道西配殿出了人命，在造办处坐镇的两名郎中，贺元思与尚裕和赶紧匆匆赶了出来，正见到石咏和唐英被押出去。

尚裕和跺着脚怒道：&ldo;这是怎么回事?&rdo;

待他看清了石咏，免不了又埋怨：&ldo;怎么每次出事都有这小子在?&rdo;

而贺元思多多少少怀着鬼胎，只拈须长叹一声：&ldo;是非曲折，既是内务府的事儿，便让他们慎刑司的去查吧!&rdo;

他扭头看看西配殿那边，说：&ldo;咱们处里折了人，总得先将下属的后事处置了才是……&rdo;

两位郎中商量了一阵，便分派人手，命人先将察尔汉的遗体处理了，再遣人去察尔汉家报这丧信，西配殿则暂时封住，生怕慎刑司那边还有什么要查的。

只有主事王乐水，望着唐英和石咏两人被押出去的背影，皱着眉头，心里暗暗发愁。

且说石咏和唐英被慎刑司的人带进那间阴森森的院子里，押他们过来的人一时忙着向上峰禀报，顾不上他们俩，随手将这两人往一间黑屋子里一关‐‐

&ldo;唐大哥，真是对不住!&rdo;石咏满怀愧疚，对唐英说，&ldo;这事儿将你给牵扯进来了。&rdo;

唐英摇摇手，说：&ldo;这是我行事不妥当才是。如果我们一发现出事，先去多喊些人，不要急着去动察尔汉的遗体，恐怕会好一点儿……&rdo;

石咏原本不知道察尔汉已经死了，这才张罗着放人下来急救。然而他却心知肚明，在那种情形下，就算是已经看出察尔汉没救了，凭他们两人与察尔汉同僚一场的交情，万万没有见人上了吊还能袖手不理的道理。

&ldo;石咏小子，你莫不是在怪我?&rdo;石咏还在与唐英说话，他腰间佩着的荷包却出声了，听着这硬梆梆的语气，当是郑旦在说话。

&ldo;唉，也是我一言之差，我当初该提醒你里面的人已经死了才是。我刚才在门外就感觉到了死气，跟吴宫宫人在吴亡之后纷纷自尽的情形差不多……&rdo;郑旦声音有点儿闷闷的，大约是觉得好心提醒却办了坏事，连累石咏被关了小黑屋。

&ldo;自然不能怪你!&rdo;石咏知道郑旦说话唐英是听不见的，但是他此刻回话，便是一语双关，安抚郑旦，顺便也安慰一下唐英，&ldo;大家朋友一场，谁见了那种情形，都不可能……不可能不去将察尔汉放下来的……&rdo;

他话音甚是沉痛。唐英知他心里也不好过，当即靠近石咏，右手拍拍他的肩膀，左手拉拉他的手。看似安慰，石咏却感觉得到他手心里有一卷纸团塞了过来。

石咏诧异地看看唐英，只见对方神色不变，却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难怪慎刑司的人一进西配殿那间小屋，就立即开始找察尔汉的遗书，原来真的有!

石咏猜得不错，他们两人一冲进屋，唐英就已经瞥眼瞧见察尔汉桌上最打眼的地方放着一封书信。唐英手快，当时就取了过来，顺手揣了，石咏甚至不曾注意到。

唐英冲石咏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背转身去，自己则在门口守着，免得有人从门外窥探他们两人。

石咏背过身，将那揉成一团的字纸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心里震惊莫名。

眼前这份，既是&ldo;遗书&rdo;，又是一封&ldo;自白书&rdo;。是察尔汉自述，他通过各种手段，将内务府广储司拨入金银器匠作处的金银贪污私吞，两三年下来，早已累积得数目巨大，自己内心有愧，自觉有负皇恩，偏又挥霍无度，无力偿还弥补，只能一死以谢云云。

石咏看得气愤不已，这封&ldo;自白书&rdo;上大包大揽，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头上。可是他却知道，凭察尔汉的性格，绝对不会那么做。

这封&ldo;遗书&rdo;，显然是伪造的。那么连带的，察尔汉之死，究竟是不是自尽，现在也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石咏不动声色，耐心将书信看完，依旧将那张&ldo;遗书&rdo;卷成一团，塞在手心里，转过头来对唐英微微摇头。

那绝对不是察尔汉的亲笔，虽然那笔迹模仿得很像。但是石咏见过察尔汉的签名，知道他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大多是写满文。偏生这一封书信里，一笔一划地写着汉名。

唐英见了他的神色，微微松了一口气，想必是熟识朋友的脾气，不肯相信察尔汉竟是那样贪财的懦夫。

&ldo;人已经死了，就不要更为他添污名在身后了。&rdo;石咏以口型缓缓地向唐英&ldo;说道&rdo;。唐英点点头，同意石咏的看法。

&ldo;唉，早知道会发生这事儿，就先去吃点儿午饭垫垫了。&rdo;唐英故意大声说。

石咏则开口：&ldo;我家灶间烙了烧饼，正巧还多了一个，我顺手带来这里了，唐兄若是不嫌弃……&rdo;

唐英马上就说：&ldo;不嫌弃，不嫌弃!&rdo;一伸手，马上将石咏手中的纸团接了过来，一口吞在口中，慢慢咀嚼，一点点地咽下去。

石咏见他眼圈慢慢地红了，想必是见了同僚之死，颇为伤感，连忙伸手去拍了拍唐英的肩膀，说：&ldo;唐兄……别噎着……&rdo;

他本想说&ldo;节哀&rdo;的，可这时也不得不改口。

人在慎刑司中，身不由己。谁知道察尔汉这一死，会发酵成什么样的风暴，能小心便尽量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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