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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官司（第1页）

翌日，淮阳县衙内。

随着一声升堂，赵禹慢慢悠悠坐在了堂上。

淮阳县民风剽悍，见惯了各种鸡鸣狗盗，赵禹对那一套审讯流程越发的熟练，最多的时候一天可断十余个案子，引得众人连连恭维：“大人真乃包公在世。”

每当这个时候，赵禹都会咧开那张方嘴大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这都是圣上恩德庇佑。”

话虽这么说，但不代表某些人心中真的这么想。

赵禹总想起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太祖后裔，要说起来还是当年自己的祖父让贤，先皇才有机会登上帝位，照理说自己家怎么也该得个世袭的爵位，没成想如今自己混到了当个县官还得请托的地步。啧啧啧，还比不上与先皇有过过节的睿王一脉。

每每想到这就生一肚子闷气。

“堂下何人，犯了什么罪？”赵禹不耐烦地问道。

还没等沈敬元开口，旁边一个机灵的衙役就抢先说道：“回大人话，有人举报，此人胆大妄为，竟敢盗窃进贡的布匹，兄弟们按照原告说的，在出城的关卡守着，果然逮到了这个小贼。”

赵禹说道：“可有物证？”

“回大人，小的们已经看过了，此人的几辆车中确实有大量精美布匹。”衙役说着用一个托盘给县太爷，上面乘着的正是那价值百金的碧绡纱。

“那可有人证？“

昨日客栈那帮人没有全部在场，只有与沈敬元言语中过过招的那个头目在。他咧开一嘴黄牙，向赵禹谄媚道：“在这呢…嘿嘿，小人亲眼看到他从我们车上拿走了布匹，装到了自己车上。

看着县太爷和衙役这样一来一回，几乎就要把罪名定下来，本来还有几分镇定的沈敬元不禁额头冒出来冷汗。

在大周，盗窃是很重的罪。太祖时，盗窃财物价值超过一两银子的会被杖责一百，而超过十两的最多可以处以死刑。像沈敬元这样过了乡试的举子，最轻也要废除已有的功名。

“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宣布沈某因犯盗窃罪……”

赵禹正想马上就可以下衙了，忽然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闯了进来。

清脆凌厉的声音响彻衙门，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大人！大人且慢！我堂兄是被冤枉的！”

一袭长裙出现在堂上，沈芜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沈敬元身边。

“你来干什么，祖母可好？”这下沈敬元真的有些焦急，若有什么祸端他自己一个人来担便是，万万不能让堂妹牵涉其中。

沈芜并不回答，而是转身望着堂上的赵禹，丝毫不惧。

“民女本不该擅闯衙门，可是在坐的都看到了，如若民女不来，这位大人就要被奸人蛊惑，办下冤案了。”

此话一出，赵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重新打量着这位少女，只见她身形纤柔，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偏偏就从这娇柔之中平生出一种超越男子的坚韧，目光灼灼，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哦？你倒是说说，本官何以差点儿办成冤案啊？”赵禹加重了语气，想要吓退这胆大包天的女子。

“大人有所不知，民女外祖在汴京是经营布行的，故而除了宮中的贵人，没有几个人比民女识得的布料多。”沈芜故意顿了顿，把目光放在了与沈敬元起过冲突的商队首领身上，接着说：“既然您是给贵人运布的，自然无比通晓这布匹的种类，敢问这位大人，您被盗的布名唤作什么？价值几何？制作起来又要耗费多长时间？”

一连串炮弹似的问题问下来对面早已哑口无言，胡乱说了一个香云纱。

少女弯了弯眼睛，不慌不忙道：“香云纱是汴京三年前流行的款式，宫中的贵人怎会大老远地要这些布料？”

赵禹看了看两人，让衙役去传本地的绣娘来。

一刻钟后，三位绣娘惶恐地跪在了堂下。

赵禹让衙役将托盘中的布料拿给她们。三位绣娘翻来覆去看了足足有一刻钟，其中两位都说从未见过这种布料。

第三位跪在地上，支吾道：“民女上个月去汴京探亲时，在同样身为绣娘的妹子那似是见过，好像叫碧……纱，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只是这布据说十分稀有，一匹可值百金，因而民女才多看了几眼。不过民女敢确定，这不是香云纱。”

此话一出，堂上一静。

本以为商队那拨人会因此大乱方寸，结果为首的短暂沉默之后，交代了手下几句，就直勾勾地盯着那少女，明明是夏日里，他的目光却让人寒冷。

那手下越过众人，走到赵禹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沈芜没听清，她只知道就是这几句话让县令非但没有惩罚诬告者，反而先一步放他们走了。

审案结束，沈敬元无罪释放。

沈芜和他来到昨晚去过的倒霉马厩边套上车，准备先回曹大姐家给祖母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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