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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无论是相貌还是智商，严世蕃都是天底下第一等人。相貌上，严世蕃粗矮胖，远看或近看都看不到脖子，一只眼瞎，腿脚还不利落。这样一个人，放在人堆里，绝对是焦点。

智商上，用古人的话说，天下有智慧十斗，严世蕃就占九斗。如果把中国历史上的聪明人做个排名，严世蕃绝对能进前五。他有种异端的天赋，不必你开口，只从你的几个细微动作中就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只要盯住你的眼睛看上几秒钟，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朱厚熜后期猛吃丹药，神志不清，手诏往往逻辑混乱，语焉不详。严嵩和徐阶每次面对手诏都束手无策，严世蕃却一眼就能看出朱厚熜要说什么。后期严嵩人老眼花，全是严世蕃在游刃有余地支撑着严嵩的地位不倒，支撑着严家。正是这种别人做梦都梦不到的智商，让严家大权在握了十几年。

徐阶知道严世蕃的智商，所以严世蕃虽入狱，他却感觉不到一点轻松。严世蕃在狱中已放出话：&ldo;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rdo;徐阶听到这句话时，浑身震颤，这是严世蕃在讥笑他们！

他和张居正吐露了担忧，因为严世蕃的确太聪明，稍有差池，他这次仍会逃出生天。张居正听徐阶絮叨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ldo;最近京城有消息说，严世蕃最怕三法司提杨继盛的事。如果三法司真的提到，严世蕃就没命了。&rdo;

徐阶想了一想，问张居正：&ldo;你怎么看？&rdo;

张居正沉思了许久，才慢慢道：&ldo;我疑心这是严世蕃让他的党羽传出来的。&rdo;

&ldo;哦？&rdo;徐阶和张居正想的一样，他不说，只是想听听张居正的分析和自己的是否一致。

张居正继续说道：&ldo;杨继盛入狱被杀，幕后凶手固然是严嵩，可当时是皇上下的令。如果三法司提到这件事，表面是攻击严世蕃，实际上是在攻击皇上。这样一来，一切的判决都会被推翻，严世蕃不但会免罪，而且还有可能被重新启用。&rdo;

徐阶惊叫起来：&ldo;哎呀，和我想的一样啊！严世蕃果然聪明，想用这招瞒天过海。&rdo;

张居正又说：&ldo;我担心的事恐怕和老师您担心的事一样，三法司的长官们估计已中计，所以还需老师赶紧行动。&rdo;

徐阶点头，命人去请三法司的长官们到内阁议事。三位长官同时来到，脸上呈现着喜悦颜色，徐阶知道他们中计了。

三人说：&ldo;我们正要找徐阁老呢，严世蕃的罪状草稿，已经拟好。&rdo;

徐阶点了点头，轻声地问：&ldo;我可否看一下？&rdo;

三人说：&ldo;当然。&rdo;恭敬地递给徐阶。徐阶也礼貌地接过，不出意料，第一条罪状就是冤杀杨继盛，第二条和第三条也是无关痛痒的道德问题。

徐阶放下文件，要人把门关了，静等了一会儿，突然问：&ldo;诸位是想严世蕃死呢，还是想他活？&rdo;

三人一愣，当然是要他死啊，这孙子多年来干的坏事还少吗，死一万次都不足。

徐阶指着桌上的文件，说：&ldo;你们这个文件呈上去，别说一万次，严世蕃连一次都死不了。&rdo;

三人面面相觑：&ldo;冤杀杨继盛就是死罪，徐阁老这话，我们是听不懂了。&rdo;

&ldo;我觉得，&rdo;徐阶慢吞吞地说起来，&ldo;杀杨继盛固然是严嵩背后搞鬼，可下旨杀杨继盛的是皇上。你们说严嵩杀了杨继盛，那皇上的圣旨算什么？皇上英明，不会认错。你们这不是在指责皇上吗？所以我以为，这份报告一上，不但严世蕃会活，咱们大家都会被问罪！诸位觉得呢？&rdo;

徐阶说到最后时，三人大汗淋漓，徐阶再一问，三人已魂飞天外，缓了好久，灵魂才附体。三人发现他们不是三个人在战斗，而是四个人，于是请求徐阶出主意。

徐阶愿意帮忙，要他们把严世蕃的所有调查报告都拿给他。他连夜把张居正叫到家中，师徒二人翻阅了一夜。公鸡报晓时，二人伸了个懒腰，徐阶看到张居正虽然熬了一夜，却红光满面，说明，他大有收获。

徐阶知道，他不问，张居正永不会先开口。于是他问。张居正仍然是一贯做派，虽然胸有成竹，却还是要思考一会儿。

这一次，他没有直说，而是问徐老师：&ldo;皇上最厌恶的是什么？&rdo;

徐阶对朱厚熜的了解不差于严氏父子，脱口而出：&ldo;造反。&rdo;

张居正从左手旁的两份文件中拿出一份：&ldo;林御史的报告中提到，严世蕃在家乡霸占了一块地，盖了栋豪华寓所。&rdo;

徐阶没明白：&ldo;那又如何？&rdo;

张居正说：&ldo;报告中说，那地方山清水秀，是分宜最好的风水宝地，严世蕃在这一块地方能盖楼，当然也就能修陵墓。&rdo;

徐阶明白了，严世蕃在有王气之地修筑房屋，这是谋反大罪啊。

张居正又拿出第二份文件，似乎有点得意：&ldo;我想，皇上更痛恨的是这个！这是严世蕃死党罗龙文的资料。据查，罗龙文几年前就和倭寇的首领汪直建立关系，罗龙文一直和严世蕃在分宜，严世蕃难道不知道罗文龙和倭寇有关系？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往？&rdo;

徐阶笑了：&ldo;严世蕃私通倭寇！皇上这些年被倭寇搞得焦头烂额，这是最大的死罪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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