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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如法炮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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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走出沮蒙家的院子，迎面就来了几十个拿着棍棒铁叉的村民，其中还有一个人竟扛着一支鸟铳。

“就是他们！”为首一人指着他们，向身后一个老者道：“这几个大凉人突然朝我们砍来，接连杀了十几个人，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也遭了毒手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几十人不约而同发出愤怒的吼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替死者报仇！”

老者上前几步，轮番打量着三人，最后将目光集中在符淤身上，沉声道：“当初沮蒙老弟说服我让你加入本村时，我很看好你这个年轻人，也相信你是真的爱沮家的女儿豆胤，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恩将仇报，对本村人大开杀戒，如此说来，今天我们不能放你离开，你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符淤认出这人乃是鸿蒙村的村长，这番话虽然声调不高，却隐含着责备之意，让他无地自容。高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杀人的事是我做下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别为难我们殿下。”

老者扫了一眼高潜，不及说话，身后已经有人指着高潜道：“村长，刚才就是这人对我连砍好几下，我这条胳膊都差点废了，您可不能饶了他，要让他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高潜冷笑起来：“就凭你们，还不配！”他猛地大吼一声，身子如黑鸢一样腾起，手中刀直取说话那人，那人的脸都吓白了。“高潜，不可造次！”符淤急忙出声阻止，可惜已经太迟了，高潜的刀已然穿透了那人的胸膛，从前到后透心凉，在那人的尸体倒地的一瞬间，众人皆惊。

醒悟过来的鸿蒙村村民，纷纷以棍棒相迎，与高潜做着顽强的搏斗。高潜以一当十，丝毫不落下风，他的武功与寻常人不能同日而语，虽然鸿蒙村的村民奋力相抗，也丝毫不是他的对手。

符淤几次想上前拦阻，可是胸口的旧伤复发，实在无法动用真气，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转脸向桓琅求助，没想到桓琅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轻声劝道：“殿下，高将军在战场上没机会一展所长，就让他杀个痛快吧！”

符淤仿佛不认识一般瞪着桓琅，半晌才道：“如今我算明白了，原来你跟高潜，你们是一路货色，都是不把人命当回事，是吗？”桓琅居然面不改色，淡淡地回答：“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我们与九夷兵对峙时，他们对我们穷追猛打又何曾手软？反正今天的事您不必介怀，有我跟高将军一力承担便是。”

他刚说到这里，猛地发现有个村民正在瞄准高潜的后背，缓缓抬起了鸟铳，他蓦然神色一凝，不等符淤开口说话，朝着那个人直直冲了过去。“砰”一声鸟铳响了，却打偏了，而那个企图偷袭的人，则躺倒在地，桓琅一招得中，跨上前去，一只脚踏着那人的胸口。

“好恶毒的行为，”桓琅慢吞吞地说着，唇角漾出一抹冷笑：“如果让你得逞，高将军就得无辜命丧于此，你可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桓兄，对这种人还废什么话，直接一刀宰了。”高潜已经将前来问罪的村民们悉数解决，只剩下村长一人，眼看胜券在握，他手中的刀直指着村长的鼻尖，刀尖上残留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淌下。“老东西，瞧见了吧，跟我们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村长的面色已经变成灰白，颤抖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你们、你们这些枉称礼仪之邦的大凉人，原来是一群禽兽，我们何曾有所得罪，为什么下如此狠手！”

“不为什么，只为了看到你们就觉得别扭，”高潜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世上压根就不应该出现你们这些胡人，你说你们有什么呀，没有文化、没有文字、没有礼节，你们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我们大凉那儿捣腾来的，居然还敢不服管束，害得我们一次又一次出征关外，折损在这破地方的兵将不计其数，今天我痛下杀手，就是为了替那些死难的大凉将士出一口恶气。”

他目光一冷，手中的刀往前一送，就在刀尖要穿透村长的胸口时，一个人影从斜刺里跑过来，挡在前面。“住手！”符淤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情急之下以肉掌抓住了刀刃，鲜血顺着刀刃不断往下淌。

符淤的目光凝视在豆胤的脸上，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屠村虽然事发突然，却也源于九夷和大凉的积怨，只不过他跟豆胤无形中做了牺牲品。“豆胤，我……我知道，再解释也于事无补，我只想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想到会这样的。”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但此刻符淤真不知该如何说，才能消除豆胤心中的痛。

“你们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有什么怨恨，也该还清了，求求你们了，快点走吧！”豆胤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刚止住的泪水又汹涌不绝。其实她如何不知符淤并非想与鸿蒙村的村民为难，要恨也只能恨他身边的那两员大将，可若不是她异想天开，一心想要嫁他，这场灾祸本来可以避免。

她转过身去，再不忍看他一眼，生怕一回头就再舍不得移开目光。眼睛虽不看，耳中却清晰地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的面容再一次清晰无比地呈现在脑海中，跟他认识这么久，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她深深叹了口气，他终于潇潇洒洒地走了，可他也带走了她全部的快乐和思念，只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和无尽的惆怅。

符淤他们离开鸿蒙村，三人三骑奔驰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符淤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高潜和桓琅也不便开口，就这样闷闷地行了好长一段路，直到一处简陋的驿馆，看看天色不早，遂决定停下歇息，桓琅借着为符淤包扎伤口的空当，瞅准机会开了口。

“殿下终究还是太仁慈了，”他略微瞥了符淤一眼，随即低头替他检查手掌，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但是伤口深可见骨，稍微碰一碰就会汩汩冒血，可符淤却浑然未觉，只因心所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导致他的肉体麻木。

掌心肉少，可是经络却多，稍有不慎这只手就算废了，桓琅自然不敢大意，边谨慎地处理伤口边道：“您瞧瞧，这还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呢，也能下这么狠的手，若是碰到那些训练有素的九夷士兵，后果更是可想而知。”

“不管怎样，他们也是无辜之人，都是来参加婚礼，来祝贺的，可惜却白白赔上性命。”符淤叹了口气。

“这个世上本就不存在无辜一说，武力不行自然难免被动挨打，反正杀也杀了，回到谯都您就重新开始，把这一段过往就此揭过，今后只要您不提起，我跟高将军谁也不会再提。”桓琅相劝。

桓琅仔细把伤口处理完毕，叮嘱道：“伤口无碍，为免长途奔波劳累，属下建议还是在此歇息几天再走不迟，刚才属下四处看过了，这个小镇子不大，比较僻静，最适合养伤。”

符淤不置可否。在鸿蒙村的一幕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到现在他还神情恍惚，始终没有分清现实与幻觉。他人虽然来到了这里，心却还留在鸿蒙村，留在那个未完成的婚礼上。遍地的鲜血、尸体，哀嚎声声，刺激着他的眼睛和耳朵，哪怕之前在战场上，他也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况，说到底，那些惨死的是普通人，虽然不是大凉的百姓，还是百姓。

他现在真有些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潜，连带着恨自己与高家有关系。这让他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不光他自己身上流着高家的血，他的母妃也是从高家出来的，没有高家，就没有他。

桓琅告辞出去，屋内就留下他一人。快天亮了，他却还是一点都不困，睁着眼望着微微发亮的窗户纸出神。他手指在腰间摸索，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忙掏出来瞧，原来就是她送他的那个钱袋，钱袋上不知怎么沾了点血，他急忙伸手去擦，擦来擦去却将那马头颜色弄淡了，吓得他再不敢去碰，只能由那个血点留着。

“哎，真是可惜了！”他不无惋惜地喃喃自语，将钱袋重新收好。看看天色，离天亮还有会儿功夫，既然无事可做，不如躺下歇歇。可这一躺下去就是连续不断地做梦，梦境并不连贯，但挥之不去的是豆胤那张含泪的脸，以及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你走吧！

走！意味着别离，意味着一段感情的终结。对于符淤这样的贵公子来说，失去的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的生命中缺女人吗？可不知为何，他却对这份情缘尤其看重，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时时感觉到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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