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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王思凡母女如何敲门和叫喊,五一就是不开门。
第十一章
28
郑丰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地盯住输液管子,一言不发。
已经完全辨不出模样的张卫红,像只大白企鹅一样走了进来。
一只小白企鹅站了起来,说,&ldo;她什么都不肯说,这可怎么办?护士长,她甚至不肯说昨晚送她来医院的人跟她是什么关系。话说重了,她就吵着要出院。&rdo;
郑丰圆开口了,&ldo;我已经说了,我是个穷学生,什么时候也交不上三万块钱押金。是你们非要让我住院不可。我爹早死了,我妈得了肺癌在医院住着,我只能到小诊所治我的咳嗽发烧。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医院所有的服务都是有偿服务,我没有享受这种周到细致服务的支付能力。这瓶药快输完了,你们还是放我走吧。我不想以后因欠你们钱被你们告上法庭。&rdo;
张卫红说,&ldo;噢,你是这么想的。郑丰圆同学,你在学校听没听说过sars和非典?&rdo;
郑丰圆说,&ldo;听说过。这种病跟我有什么关系?sars是国外的流行病,非典只有广东和北京有。非典早就被控制住了,这两天电视上就是这么说的。&rdo;干咳几声,笑道,&ldo;你们总不会说我得了非典吧?&rdo;
张卫红说,&ldo;你确实得了非典。&rdo;
郑丰圆笑,&ldo;不可能。&rdo;
张卫红无奈地摇摇头,&ldo;不知道你为什么连医生的话都不相信。你回忆一下,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你和高烧干咳的人有没有过近距离接触?譬如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喝茶……你想想,你好好想想。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如果不及时找到送你到医院的姑娘,她们如果也已经染病,很有可能在无意中把这种病传染给很多人。&rdo;
郑丰圆吃惊地坐了起来,&ldo;你说的是真的?&rdo;
张卫红说,&ldo;我没必要欺骗你。告诉你,平阳市的非典疫情,是由四个人分别从北京和广州带来的。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王秀莲和顾月月?&rdo;
郑丰圆摇摇头,&ldo;不认识。&rdo;
&ldo;杨全智和周海涛呢?&rdo;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郑丰圆脸色顿变,看着张卫红,她颤抖着声音问,&ldo;他们两个都得了非典?&rdo;
张卫红说,&ldo;是的。他们两个把非典带到了平阳。周海涛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他是一个超级传染者。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凡是和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包括护理他的十来个护士、两个主治医生,都被他染上了。我们医院收治的十六例非典患者,有十三个与周海涛、杨全智有过密切接触。你是大学生,你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rdo;
郑丰圆眼泪淌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骂,&ldo;这两个混蛋!这两个人住进省第一人民医院后,我去看过他们……&rdo;
从郑丰圆嘴里听到张怡的名字,张卫红如同挨了电击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ldo;你说的张怡,是不是弓长张,心旷神怡那个怡?她的父亲是不是张保国副市长?你跟她还有送你的那两个女孩子住一个宿舍?你妈是不是得了癌症……你刚才已经说过了。肯定是小怡……&rdo;
郑丰圆像做错了天大的事情,低着头说,&ldo;是她。我知道了,你是她的姑姑……&rdo;
张卫红急得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ldo;你们俩是最要好的朋友,她为什么没送你来医院?&rdo;
郑丰圆说,&ldo;本来,我准备昨天回黑岭,商量我妈做手术的事,前天晚上,我突然间发烧咳嗽了,昨天没走成。前天下午是周五,张怡没吃晚饭,回家了。&rdo;
张卫红疯也似地冲出病房,急忙拨通了王思凡的手机,&ldo;嫂子,嫂子,思凡姐,你在哪里?什么?你来我们医院干什么?你呀你呀,你这时候瞎跑什么你?小怡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什么?她又回学校了?她什么时候走的?糟了,糟了!小怡同寝室的同学已经染上了非典。我干吗吓你!这个郑丰圆就住在我们医院,昨晚住进来的,今天确诊了。你快给小怡打个电话,让她不要见同屋的两个同学。你不要问为什么了!谁?红云?她要让我到五楼大阳台上跟我说话?好,我马上去。&rdo;
张卫红跑到大阳台上,取下三层口罩,摘下防护镜,大口大口喘着气。王思凡和尚红云跑到楼南面的老槐树下,仰着头喊她。
张卫红大声问,&ldo;钱院长怎么说?&rdo;
尚红云带着哭腔喊,&ldo;他不同意转院‐‐卫红姐‐‐这可怎么办?全中他是不是不行了‐‐&rdo;
张卫红喝叱道,&ldo;你瞎说什么!你要有信心,知道吗?你要多给他鼓励!这个时候,你讲的话,对他来说,就是灵丹妙药!&rdo;
尚红云哭了起来,&ldo;昨天早上,我给他打电话,已经是别人接了。卫红姐‐‐你找找张市长,请他帮帮忙,把全中转到咱们医院吧‐‐我给你跪下了,卫红姐‐‐转到咱们医院,我还能照顾他几天……我总还能看他一眼……啊啊呜‐‐呜‐‐&rdo;说着哭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张卫红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大声喊,&ldo;尚红云,亏你还是个护士!钱东风总不会害死全中吧?思凡姐,快把她拉起来,让患者看见,像什么话?红云,我先让我爸问问全中的病情。你放心,他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rdo;
王思凡掏出餐巾纸,帮尚红云擦擦眼泪,说,&ldo;医生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捂着盖着。红云,跟我走,咱们先去见张保国。张保国解决不了,咱们就去找省委书记和省长。&rdo;抬起头看看张卫红,&ldo;卫红,你好好给人治病吧。这件事我来办!&rdo;拽着尚红云走了。
下午一点钟,王思凡和尚红云在七中门口堵住了张保国和万富林。一见面,王思凡就把一肚子的不满铸成子弹,哒哒哒地射向张保国。市教育局、区教育局的陪同官员,还有七中的几个送行的领导,都是一脸错愕。场面确实很尴尬。
万富林把脸一拉,说,&ldo;王思凡呀王思凡,这怎么能是保国市长的错?这些天,他每天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连刮胡子的工夫都没有哇。&rdo;
王思凡不依不饶,&ldo;不是市长的错,能是百姓的错?每天睡三、四个小时,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连真相都不肯公开,还说什么?难道等老百姓每人买了防毒面具,你们这些官员才管这件事?&rdo;
&ldo;王思凡同志!&rdo;万富林说,&ldo;你越说越离谱了。&rdo;
王思凡冷笑道,&ldo;这叫离谱?张副市长,你自己亲生女儿的同寝室同学,已经染上了!你说这sars病毒离你还有多远?省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护士病倒几十个了,政府采取措施了吗?你们就知道保乌纱帽!&rdo;
张保国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调说,&ldo;思凡,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的批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上上下下如今都在想办法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做这件事,不能感情用事。红云,我会尽快弄清楚全中的病情。只把全中一个人转到传染病院,确实有难度。至少,目前有难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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