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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辘
能够跟无痕公子一起回家,对席千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只可惜,一个月只能幸福这一天。
如此华丽的马车在西风这样的小城并不多见,拉车的两匹马,雪白马身,酒红鬃毛,更是惊艳全城。
席千趴在窗口,看着马车所过之处,纷纷侧目的众人,眉毛跟着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无痕公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么“招摇过市”,令人艳羡的财富,毫无顾忌地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人垂涎的英俊外貌,更是让人兴奋莫名。无论男女,无一幸免地拜倒在其风姿之下。而此刻,这个人就坐在离他三尺不到的地方闭目养神。席千偶尔回头看看他,一层不变的淡然神色,仿佛完全不为外界所侵扰,席千自然也不敢发出明显的声响。
当初约定每月的十五可以回家一次,每次天刚亮就出发,直到暮色全尽,才能回到长恨天。无痕公子对外宣称是珠宝商人,拥有万贯家财,如山珍宝。可实质上,长恨天才是他用心最多的地方。而这长恨天……
席千眨巴了下眼睛,掩过眼底一丝疼痛,嘴角继续挂出一抹得意的笑。穿过这条街道,就可以看到哥哥新开的书馆。哥哥席同,刚过二十一,却已经拥有自己的事业,两年前还娶了一房娇妻,令四周邻舍颇为羡慕。谁也不曾想到,五年前,他还只是穷困潦倒,无米度日的书生。
马车缓缓停下,无痕跟着缓缓睁眼,眼中没有一丝睡意,仿佛这一路行来的几个时辰,他不过是闭目思索着什么事情。
“到了?”
“恩。到了。”
无痕看都未看席千一眼,便掀帘下车,眼睛刚触及到阳光,脸上的笑容就陡然绽放开来,引得驻足围观的人赶忙捂住胸口,以防心脏跳得太快。
无痕不咸不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回首,伸出白皙不经任何尘世浸染的手,让车中人扶着他下车。
如此谦卑而体贴的举动,更让围观的人屏住呼吸,纷纷瞩目即将登场的人物。
席千拍拍有些发白的脸,握住伸进来的漂亮手掌,脸上又挂出一副幸福的笑容,这才从帘幔之中探出身子。
“不要失仪。”刚出了车厢,耳边就轻轻传来无痕的如春风般的声音。
席千忍住手指的颤动,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无痕哥哥放心。”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叫这个人“无痕公子”或者“主人”。在围观的人眼中,他们似乎真的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兄弟,华丽的服饰在春日阳光下分外地灿烂。
“席家二少爷回来了?”
“每次都好大排场。”
“看来做生意赚了不少。”
“还不是全赖无痕公子的器重。”
“你这是嫉妒!”
……
各种羡慕嫉妒恨,席千就当过耳清风,笑容都没闪动一下。两人刚下车,席同就满面春光地迎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传说中贤惠聪颖的西风才女江绫——哥哥的妻子。
“哥哥,嫂子。”席千有些激动,上前抓住了哥哥略显粗糙的手。跟无痕的手比起来,哥哥的手虽然很纤细,抓着却很踏实,指尖有淡淡的墨香,一直是他最喜欢的。
无痕十分礼貌地跟席千的家人见了礼,完全没有平素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此刻席千总会觉出一丝恍惚,仿佛他还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温柔体贴的风雅公子,只可惜……
哥哥一见无痕,脸上的笑容就淡不下去。他没有多管自己的弟弟,反而十分恭敬地迎了这位所谓的恩人进门。紧接着就是嫂子亲手冲泡的香茗,端在手上热气腾腾,差点迷了席千的眼睛。
“小千,有没有好好听公子的话?”
不知道何时话题转到席千身上,席千愣了一下,马上堆出娇俏笑容,嘴角还埋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有多听哥哥的话就有多听无痕哥哥的话。要不他也不会每个月都带我回家……”
席同宠溺地揉揉席千的一头长发,柔顺的秀发挂不住任何装饰物,即便挽上,也会很快滑散下来,懒散惯的席千自然就听之任之。
“小千很厉害,帮我赚了不少银子。”无痕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他上个月的工钱,一半交给你。”
还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哥哥刚新开了书屋,手头上紧,小千知道,无痕比他更清楚。
“一百两?”席同懵了一下,虽然知道席千跟着这珠宝商人有很多钱赚,但似乎这也太多了些,上个月才五十两呢,这个月竟然翻了倍。
“上月他帮我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所以额外奖励多一些。我是商人,不会便宜了你,收下吧。他还小,有点闲钱零用就行,剩下的我会帮他保管好,以后还可以独立门户,自己做生意……”无痕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用心良苦,席同当即感动的差点流下老泪。只有席千依然保持着笑容,只是笑容慢慢地失去了温度。
“小千今年也十六了,也该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姑娘了。”席同转头看看自己的娇妻,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幸福。
席家败落后,失去凭仗的兄弟,一度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硬气的席同一直坚持替人写字为生,不肯屈膝受人一点施舍,这让正在生长的身体,比同龄人显得虚弱许多,积劳成疾,席同差点因无药医治而病死,幸好后来无痕看中了席千,带他做生意,家境才有所改善。席同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但席千比起当年同龄的席同似乎更显纤弱,尽管细皮嫩肉,看不出他吃了苦,但席同总是担心他有什么隐疾。
席同过往的家世没给他带来任何的殊荣,但他的字画慢慢被西风城上流社会所接受,逐渐地成了西风城的才子。这个才子称号不但让生意不断上门,也引来了西风城的第一才女江绫。江绫的家世颇丰,但席同以一向的骨气决意不依靠岳丈,而建立自己的事业。短短两年时间,“同画书舍”从一间店面的到今日三家分店,而且每家分店都连接好几家店面,不仅卖自己的字画,还兼营各家书画名家的作品,成为西风城文人雅士争相造访的地方。
席同不是一个有很强事业心的人,但却是一个很顾家的人,他想要自己的家人过上别人羡慕的生活。而今事业有成,家室安稳,他现在唯一的心事就是这个尚未成家立业的小弟。
席千当然明白兄长的心情,可是他,恐怕已经没法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三番两次以想多历练为由,婉拒了兄长供养他的好意。可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如果哪天哥哥知道自己到底在外面干什么,恐怕今日有多亲近,往后就有多疏离,甚至将他从席家家谱中除名。
“我想再等两年。哥哥不也是十八岁才跟嫂子成亲吗?”席千按下自己一肚子悲凉,强撑着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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