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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坐在教室角落的位置,听着班主任秃头王老师的激情演讲,目光中却是窗外的树与流云。
“三年真快啊。”
“那可不是嘛,不过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能再见呢。”
“你们报同一所大学不就行了?不一定是同班,但一定是校友。”
耳边传来几个同学的窃窃私语,陈言的心中却传来了不知名的情绪。
其实陈言一直都很聪明,不管是哪一门科目,只需要一年就能学完往后三年的内容,倒是省下了课外辅导的费用,却总是能把成绩恰好的控制在中上游,避免成为尖子生或是差生会被老师多关照。于是便有了多出来的时间打零工,就在金陵市中心的商场里找到了一家花店工作。
他喜欢花店的工作,看着周围自己修剪的精美花草总会让他内心很舒适,那是一种宁静的感觉,是外面的世界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宁静。老板娘是一个文雅的青年女性,很擅长经营店铺。陈言上班需要穿着白衬衫,打黑领带,听老板娘说这是一种营销手段,陈言没有反驳的权力,不过这确实很有效果。自从陈言来了之后,营业额开始持续增长,现在已经是金陵市首屈一指的有名花店了。
后面几年,陈言就在学校、花店与家中度过了。在学校里是穿着旧校服默默无闻的学生,在家里是孝顺懂事的孩子,放学后便是认真工作的员工。少年微乱却不失风度的一头黑发,额前的碎发微微盖住眼睛,目光中始终充满着对工作的热情,清秀白净的脸庞搭配着白衬衫与黑领带,手握剪刀细心地修剪着盆栽,多余的叶片随着有节奏的喀嚓声飘落,不失为一幅靓丽的画卷。
但他的校园生活从今天开始也随着风飘落了,他知道他的家庭经济条件已经不允许他上大学了,尽管母亲希望他能考上一座好大学,但他不愿再给母亲增添负担,毕业后就打算好好找个班上,有稳定的收入就行。
他的思绪被一阵阵掌声拉回。
“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希望同学们在以后的人生里都能走出自己的路!”班主任王建明在讲台上高兴地说,随后慢慢走出了教室。
三年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同学们成群结队地走出了校门,有说有笑地讨论着同学聚会和以后要报考的大学。陈言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悲伤如潮水般涌来,可他并不羡慕他们,他不知这种强烈的悲伤从何而来,也许自己该放松一下了?
如同往常一样,陈言来到花店工作,换上工作服就开始给花换水、修剪、打扫卫生。表面上花店工作好像很轻松,但其实这家店员工并不多,一个班次有时就陈言一个人在忙。平时顾客并不是很多,一到节日前夕,尤其是七夕、情人节,几百朵玫瑰需要打刺,陈言手上时常伤痕累累的。还好陈言体力好,多次的练习后,这些工作量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花店老板娘对陈言尤其放心,他在工作中几乎没有出过差错,所以对陈言特别优待,也看出了陈言家里有难处,每个月发工资都会悄悄加一两百块说是奖金。
“小言来啦?今天工作量不是很多,你看着修剪一下就好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白色的衬衫搭配背带格子裙,一如以往般充满活力。
“好的曼姐。”陈言说。
“高考考完了吧,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机会上个名牌大学?”李曼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笑着看着员工换衣间走出的陈言问道。
“发挥的一般,谢谢关心,曼姐就别取笑我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陈言熟练地拿起了工具,开始裁剪盆栽,笑着回答道。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总不能一直窝在我这个小店里吧。”李曼说。
“目前还没有什么想法,曼姐这里环境就很好啊。”陈言说。
少年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盆栽,白衫的袖口挽起,露出了一节白皙的手腕,干练的样子让李曼也没什么反驳的想法,这可是店里的摇钱树。
市中心的街道人流量很大,不一会店门口又来了两个女孩。
“诶?这花好好看哇,看看去!”一个齐肩短发女生挽着身边长卷发女生在花店门口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在门口探头探脑,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环视店内各式各样的花。
陈言放下手中的活去接待她们,“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上班时的陈言与学校里的陈言判若两人,在学校一天都没几个表情的他此刻竟然露出了笑容,干净而温和,现在的他倒更像是个学生了,那种少年般的明朗之感,似夏日清爽的柠檬汽水。
与陈言对视的那一瞬间,短发女生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像是有流星划过,一时间怔住了,她发现眼前的人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和学校里的那个他截然相反,一时间怀疑自己是认错人了,女孩怯生生地问,“你是...陈言吗?”
陈言也愣住了,才认出短发女孩是班里的班长,叫苏幼怜。在他印象里,苏幼怜是一个很称职负责的人,待所有人都好,不像其他人那般势利眼,从来没有因为陈言的家庭条件嘲笑过他。
“帮我包一束向日葵吧。”苏幼怜看陈言的反应觉得是自己唐突了,立马手忙脚乱地选了一束花,按照标价扫了旁边微信二维码付了款。而且印象中的陈言和别人说话时总是板着脸,似乎很少笑,这让她有些紧张。
陈言也回过神来,利落地去把向日葵包装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他待客时的招牌笑容,苏幼怜接过花时小声地道谢,无意间瞥到了陈言手指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的是新伤。
苏幼怜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一位同学,她这么想着,甚至有些出神了,“喂,你没事吧,怎么脸这么红?”,卷发女生带着戏谑的笑容捏了捏苏幼怜的脸,有怀有深意地看了眼陈言,“不会是...”
“胡说!”苏幼怜知道她要说什么,面颊有些微红,没等她说出口,急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走。
“欢迎下次再来。”少年随意的一句话在情窦初开的少女听来却像是一种暧昧的邀请。
“是我上班的时候哪里不一样?弄得像没见过我似的。”陈言在她们走后默默思索道,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好吧,穿的确实比学校里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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